第1728章
潇湘馆的厅堂从未在正午时分这般热闹过。
喜妈妈风风火火地指挥着小厮关上大门,又扯着嗓子将各房的姑娘都叫了出来。
一时间,整座乐坊像是被惊扰的蜂巢,到处是脚步声、低语声和惺忪的抱怨声。
“都听好了!”喜妈妈站在堂前,叉着腰,胭脂红的脸在昏暗的光线里格外醒目,“今儿来了位神医,要给大家伙儿瞧瞧身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谁也不许躲懒,都给我收拾齐整了出来!连后院养病的、厨房帮佣的,只要是女的,都到前头来排队!”
青鸾在一旁帮着张罗,将乱哄哄的人群排成歪歪扭扭的队伍。
姑娘们多半睡眼惺忪,有的连妆都没来得及上,素面朝天,披散着头发;有的裹着薄衫,脸上还带着枕痕。
她们相互窃窃私语,都是好奇。
这种地方,看病从来是能拖则拖,哪有人主动请大夫来看的?更别说是免费的了。
楼上雅间内,殷衍坐在桌边,闭目养神,那只碧荧荧的假眼在眼睑下微微凸起,像沉睡的异物。
他的手指轻轻叩击桌面,发出规律而低沉的笃笃声,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殷兄,”魏长乐忽然转过身,从怀中取出一个卷轴,“劳烦您往边上挪挪。”
殷衍睁开眼,独眼中闪过疑惑,但还是依言向左侧挪了一个位置。
魏长乐展开卷轴,却不是画,而是两张并排贴着的画像——纸色微黄,笔触细腻,显然是出自画工老练的匠人之手。
殷衍只看了一眼,便认出来了。
左边那张是个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清俊,眉眼间带着读书人的文气,鼻梁挺直,嘴唇微薄。
右边那张则是个四十上下的汉子,脸型方正,浓眉阔口,下颌留着短须。
这两幅画,殷衍瞬间就认出来。
不正是摘心案两名死者,画像在诸坊都有张贴。
“司卿这是。。。。。。!”殷衍声音压低,独眼盯着画像。
魏长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怀里摸出两枚铜钉,走到殷衍身后的墙面。
他选的位置十分巧妙,正好在殷衍身后,只要坐在殷衍对面,就能看见。
且光线正好,不暗不亮。
铜钉入木,画像挂起,两张人脸便悬在了殷衍身后几步之遥。
“你现在是神医,”魏长乐退后两步,审视着画像的位置,满意地点点头,“看病的时候,病人总要看着你,自然也就会看见你身后的画。若有人认得画中人,眼神、表情、呼吸、脉搏。。。。。。总会有异样。”
殷衍恍然大悟,右眼眼角细纹加深:“原来如此。。。。。。可司卿,万一她们不看画呢?”
“人走进陌生的房间,第一件事是什么?”魏长乐反问,笑容里带着洞察,“是观察环境。尤其是这些常年周旋于各色人等的女子,她们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打量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