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还有姐姐玉珠在,母亲应该不至于想不开,况且她的尸体没找到,母亲也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应该能撑一段时间。
先前她还担心给母亲报信后,母亲瞒不住,现在倒也免了这点担忧。
“等过两天再说吧。”
“哦。”李文杰像泄气的皮球,往屋里逛了两圈,没看到他哥的身影,走到院子,又用水瓢舀了两勺水下肚。
看他咕噜咕噜像渴死鬼一样灌水,罗宝珠想起一件事,回头对王桂兰道:“奶奶,我有个请求,以后家里能不能烧凉白开,生水喝了不太健康。”
这些水大都是从附近河里挑来的,虽说这个年代污染很少,但不妨碍存在一些寄生虫。
还是烧开了比较安全。
“没问题。”王桂兰一口答应。
只是烧点水而已,人家才给了100块钱,这点小事不成问题。
两人的谈话对于李文杰毫无吸引力,他一心只想去找他哥,喝完水,放下水瓢就要往外跑。
“等等,”王桂兰追在他身后,“你回来的时候,顺带去一趟你大姑家,把她家里多余的那个吊壶拿回来!”
吊壶本来也是她家里冬天用来烧水的,李秀梅看他们夏天不用,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拿走了。
这大闺女,什么东西都想占。
这吃肥丢瘦、雁过拔毛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心里正吐槽着,大闺女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前方小道上。
“妈,你什么意思啊。”李秀梅还隔着一百米的距离,调门已经拔高,“你让文旭给我带话,说你这阵子忙,没空去帮我了?这怎么能成!”
眼看着到了收早稻的时节,正缺人手,她老母亲一个人能顶两个劳力,没了老母亲帮忙,她不知道要忙活多久。
“妈,你要是不去帮我,我那几亩地的早稻怎么办?”
得,这闺女又要来死缠烂打了。
王桂兰转身往屋里走,“不是还有孩子他爸么?你俩慢慢收,十天半个月也能收完。”
“那死鬼身子骨还不如我呢,指望他能干多少活?”李秀梅啐了一声,赶上前扶住王桂兰的胳膊,哀求:“妈,你可不能关键时刻撂挑子啊,你要是不帮我,十天半月真不能收完,别说十天半月了,恐怕收到入冬都还收不完呢!”
这话有些夸张了。
王桂兰白了一眼自家闺女,“那俊诚呢,俊诚天天在家躺着,你怎么不让俊诚帮忙?”
“妈,俊诚是个瘸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黄俊诚是李秀梅的大儿子,刚成年那年误触高压线,没了左腿。
那会儿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黄俊诚长得人高马大、面目端正,没出事之前,家里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烂了,出事后,好几年无人问津。
期间媒人上门过两次,带来的姑娘不是缺了胳膊就是少了腿,都被黄俊诚轰走了,气得媒人站在外面破口大骂,说什么残疾就该配残疾,瘸子只能娶瘸子。
可能是受了这话的刺激,黄俊诚从此一蹶不振,日渐颓废。
李秀梅心疼儿子,也不敢过多苛责,想着儿子发生这样的灾难已经够难受够可怜,她这个做母亲的只能多加包容。
“你就是太纵容他了!”
王桂兰不赞成李秀梅的做法,“他当他自己是残疾,你也当他是残疾,那他以后就永远是残疾了,因为他心理不健全!”
哪能这样培养孩子。
“你就应该平常心对待,让他该干嘛干嘛,没了左腿,他不是还有右腿么?你尽管支使他干活,没准他还能从干活中找到一点价值,总比现在天天躺在家里胡思乱想强!”
李秀梅不准备还嘴。
她和她母亲在育儿观念上存在本质区别。
“妈,别扯东扯西,你就说你能不能去帮我?”
“不能。”王桂兰瞪她,“那玲子呢,十七八岁的人了,也该给家里干干活。”
黄香玲是李秀梅的小女儿,提起这个闺女李秀梅就来气。
“别提她了,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非要参加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