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看不懂这类棋子的弈棋之道,只是看着看着,却发觉黑白混合,泾渭相融,每一枚棋子之间,彼此可能是敌手,也可能是伙伴。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燕歧见他看得认真,便问他:“倘若要两色棋子互相平衡,该如何做?”
寻常人或许会说将多出来的棋子除掉,将少的棋子添上,以求平衡。
黎安在却说:“把颜色改掉,全部改成同一色,便没有黑白阵营之分,也无需制衡。”
黎安在没来由地有点失落,转念一想,好友是世上最好的关系了,他很快又高兴起来。
要和燕歧做一对长长久久的好友,好耶!
“我说,我什么都说!”豪绅几乎痛哭涕流,磕磕绊绊地说出了来龙去脉。
把所有事说完后,剑尖依旧抵着他的眉心,豪绅恐惧到失声,半响,终于听见刺客的声音:“今夜我不杀你。”
“南朝的律令,自然会杀你。”
刺客的声音清澈,平静,似乎还蕴含着浅浅的杀意。
话毕,剑光陡然往回收,徒留破洞的车幰在半空中晃动。
豪绅瘫坐在车厢里,身旁的厚礼滚落下来,骨碌碌压了他满身。
这次的书房不比上一回的整齐多少,依旧堆满了名册,这些都是那些佃仆奴隶的名字。
官署从豪族的坞堡壁垒救出了这些世代为奴的僮仆,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南迁来的流民,流落在江左,被豪族掳掠为奴,自此代代为奴为婢。
这些人的数目足有上万之众,该要如何安顿,这又是一个问题。
见到黎安在走进来,众人的目光皆是一变。
再说,他连所谓的“床”都没摸到。
“哈哈……那什么,我还有点同僚要找事商议,你先慢用啊!”吏部尚书一下子跳得老远。
怎么一言不合还翻脸呢?
“诶!卫三!等等……”
黎安在瞬间瞪大眼睛,连忙伸手去拽他。
黎安在一看到这把剑,眸光闪亮,瞬间移不开眼了,但犹犹豫豫几次伸出爪子,又缩回手,低着头闷声说:“要不你还是把我之前落在你这儿的剑还给我吧,这太珍贵了,我怕弄坏。”
再怎么说,也是旁人的东西,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心安理得的使用。
第35章交易
对燕歧来讲,确实是疏忽大意,自结婚后二十几日的生活太过于恍惚和不可置信,以至于他夜里常常梦魇惊醒,抬手在床榻上摸索着,直到触碰到黎安在散落在软枕边的柔软发丝,将发丝缠绕在指尖攥住,才能将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放回肚中,重新安然入睡。
这样好的日子,让他放松心神,不自觉在靠近正屋时,有些放松了往常的警惕。
大齐一年开两次金明池,三月初一一次、十月初一一次,届时会在湖中公开训练水军、演习水战,当日允许一般士大夫和百姓前来观赏游玩。
三月初一那次,皇帝圣驾会亲至临水殿,较为严肃,而如今即将要到十月初一,这次没有皇帝和朝臣,只是开池赏景,以示大齐水军军威。
燕歧手掌上有薄茧,有些粗糙,划过皮肤时,会激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黎安在瞪圆眼睛,梗着脖子,一声不吭,对峙着。
燕歧啧了一声:“行。”
就算他自诩再如何了解黎安在的喜好,也没能想到,小孩儿怎么这么轴。
抹去暗色的脂泥,没了那层薄薄的伪饰,少年真正的脸安气灵动,骨相清峻,乌安的眼睫颤动着,小钩子似的,轻轻扫过昭肃帝冰冷的指腹。
皇帝新奇地拨弄他的细睫,隔着薄而安气的眼皮触碰他的眼球,浑圆的两颗,在他手下轻颤,似乎一戳即破。
高烧的刺客浑身发烫,闭着眼睛,蜷缩在他怀里,缩成湿漉漉的一团,纤细软韧的腰还不自觉地拱了拱,小声地呓语着什么。
昭肃帝俯首去听,贴近那张翕动的唇,红艳艳的,像是雨打湿的花瓣。
总算听见几个模糊的音节,他在叫燕歧燕歧,燕歧真好看。
黎安在很喜欢自己这张脸。“一路小心。”那人到底是谁?
黎安在直觉何其敏锐,刚才有两道视线在盯着他们看,其中一道满是探究,看得他有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