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朝我使眼色,正要瞅隙儿开溜,却被揪住。谢顶老儿皱起脸微哼道:“别乱跑。那些黑衣家伙追来了……”忽闻后面传来枪声,不知谁在交火。
“有个荷兰人在雾林穿梭出没,”谢顶老儿忙抬双筒小镜观察道,“身手了得,迅速打发了几个莫名其妙纠缠的塞族民兵,毫无拖泥带水。先前听闻其声称来于低地,难怪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小子。便趁有他在后面不时骚扰那些黑衣家伙,咱们先拉开一段足够宽的间距,然后遥控布雷……”
棒小伙抬脚忽踹裆下,谢顶老儿痛呼而倒,脏褂男子乘机揪我和小光头跑开。
蓦有多个黑衣人穿出林雾,分从四下里包抄而近,眼见难以摆脱,树梢呼簌一响,掠翼回旋之间,空中撒物纷抛,落到黑衣家伙身影散布的所在。我抱起小光头,边奔边望,惑觑道:“那些是什么东西乱投下来?”
黑衣人疾步未缓,扫目凛迫渐近,坠下之物如遭无形吸摄,接连弹跳蹦起,扑飕飞附其躯,未及甩开,砰然爆炸。
脏褂男子匆拽我和小光头往树多林密之处跑避,咋舌儿道:“幸有谢顶老儿召来大块头的无人机,一路投撒‘爆雷弹’阻挠黑衣家伙。趁他忙于实战测试,玩了一场小型的‘暴雷杀机’,使那班‘撑伞佬’稍受绊碍,咱快溜进深山……”正往雾中乱蹿,倏遭数人端枪拦住。
棒小伙拿着喇叭在后面边奔边叫:“自己人!这是我‘发小’,先前你们在除妖之处遇见过……”
这伙持枪的伐木工打过招呼,随即苦恼道:“没找到那位勇斗妖怪的耸发老汉,反倒有几个同伴往迷雾中走失难觅,不知撞去了哪里?”
“或有个别人无意间穿越到从前,”脏褂男子转瞧棒小伙踉跄而至,抬手遮嘴向我悄谓,“讲述其看到的所谓‘黑山老妖’是啥模样。然后故老相传下来,描叙诡异形象给我那‘发小’画在小学作业本上……”
“闹不清状况就别取笑,”一个端枪的伐木工在后面说道,“这片山林真有古怪。若没熟路之人领着不可乱闯,你看那跑来打猎的大个子家伙摔在谷涧下,不知死活……”
脏褂男子顾望道:“什么样儿的大个子?”
“死气活样,”涧边有个伐木汉子拄枪俯瞧道,“瞅其已半死不活。似因脊椎折断,一迳躺在乱石间隙没动弹。”
我随脏褂男子走去察看,只见一个猎衫壮汉仰枕溪石而卧,短发灰郁,身形粗厚。脏褂男子不安地往前辨觑道:“印象里北欧的维京后裔当中那些血脉最纯粹的多长这样,你们说是不是?”
棒小伙靠近端详道:“我觉其却像冷血杀手,只不过既从高处摔成这样,就算未死,亦唯有被杀的份儿。”
小光头往周围乱望,寻觅不见猎衫男子附近另有别人的踪迹,难免失怅。
我看到猎衫男子脖下淌血,忍不住蹲身察看伤势,探过犹有气息,便取药布为其敷创裹贴。小光头搂抱布娃娃走到旁边瞧我的举动,亮晶晶的眼眸含惑。
树丛里传来动静,伐木家伙纷抬枪械惕觑。脏褂男子不安地催促:“摔成这样没救了,别多耽搁工夫。须先跑路要紧……”我忙活儿道:“然而其既一息尚存,怎好弃之不顾?”
小光头闻听此言,便俯身伸手,往猎衫壮汉脑后摸了摸。脏褂男子忙欲劝阻:“其已摔坏颈项,你别弄脏了手。”
“最好的慈悲就是给他一枪。”那个拄枪旁观的伐木汉子叼烟点燃,随即吞吐轻雾,吁气淡然道,“落个痛快……”
另一人利索地伸枪抵额,猎衫壮汉突然张开双目。
那人猝吓一跳,手扣扳机却勾不动分毫。低眼瞧见猎衫壮汉先已抬指扳住,匆欲仓促挣脱,不料一来一往之下,未知如何,枪竟离握,落入猎衫壮汉手上,反过来顶住他下颌。
“玩不过,”脏褂男子惊啧道,“毕竟其更专业。然而出人意表的是,这个搞不清来自挪威抑或丹麦的北欧杀手分明先已摔瘫,着实奄奄一息,如何突然苏醒,甚至动作反应如常……”
猎衫壮汉朝小光头瞪了一眼,起身抡翻旁边那人,持枪逼指另外几个伐木工,使皆一时没敢乱动,随即抬起另一只手惑然自抚脑后。
我拉开小光头,亦感奇怪:“怎么她只随手摸过伤处,其竟痊愈如初?”
“够神奇吧?”谢顶老儿从树丛里奔来,兴冲冲地嚷道,“既已亲身见证,还不赶快帮我把她带走?谁拦杀谁!大争之世很残酷,容不得稍微心慈手软。至于你这个楞头青……”
棒小伙躲避不及,胯下挨踹,捂裆痛蹦开去。谢顶老儿追踢道:“眼前报,还得快。谁说没有报应?”
蓦闻木叶簌响,所有的枪口纷移,指向林间冒出的皮肤黝黑发亮家伙。
皮肤黝黑发亮的家伙焦头烂额地在枪下叫苦:“我就猜到,黑人总是头一个玩完。”
谢顶老儿刚说:“应该不会。”陡见一伞倏至,搠出心口。
“你瞧!”皮肤黝黑发亮之人瞠然瞅着伞尖贯透胸前,目含悲哀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