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修两家可以先试制一款贡酒,待酒成之日,请几位得宠的嫔妃在赏花宴上品鉴。若得她们首肯,再以“采风民间佳酿”为由引荐入宫,也是修家所进,必能让宫中贵人喜欢!这样,鹅黄醅进贡之量便可减少,咱家酒也能跻身贡酒行列,同时还解了王府困局,是两全其美之法。”
我岳丈眼中精光一闪,捏着酒盏的手指微微发颤,竟将盏中红曲酒晃出了几滴,深吸一口气,突然放声大笑:“好!好一个两全其美!”
钟秋霁与晚雪听闻乌衣红不仅可以打入樊楼,更有可能成为贡酒,皆喜出望外!
张文翰转向陈卓,语气温和地商量道:“你一会儿便要去城里了,不如趁现在,先与你家相公将几处细节商议清楚?”
陈卓正色对我说道:“相公,冶炼之事由庆德王府主导,驻矿监督导,我陈家只负责提供技艺和现场指导。但这云青铜的产量该如何核验?若全然不知情,即便产量再高,若是走了私渠,不入官账,到时候的分成只怕……”
“陈家的提炼秘术,是否会用到某些独特的配料?譬如……七重酸浸之法中,是否有某些特殊的酸或碱,必须由你们亲自调配?”
晚雪与陈卓对视一眼,微微颔首。晚雪答道:“确是如此。其中最关键的一味“青霜引”,用量多寡,直接关系到云青铜的最终成色与产出。”
“文翰兄,久闻你精于账目,不知可曾听说过“四柱清册”之法?”
张文翰闻言,忙拱手谦逊道:“晋霄,在下确曾听闻,旧管、新收、开除、实在,乃账目之根本。只是……所知不过皮毛,未能深谙其妙。”
“无妨,知其根本便好。”我和声道,“既然如此,我的想法是:届时,可请陈家委派一位精通此道、且足够亲信之人,入驻北固山矿。他的职责,并非干预生产,而是专司核算这“青霜引”等关键配料的入库、领用与结存。”
我看张文翰频频点头,就进一步解释了一下:“此法便是以“四柱清册”为基。旧管多少,新收多少,用于冶炼开除多少,最终结余实在多少,一笔一笔,清晰明了。配料消耗与产品产出必有定数关联。掌握了配料的精准流向,就如同握住了衡量产量的尺规。王府产出多少云青铜,需对应消耗多少“青霜引”,账目一目了然,如此,谁能瞒产?”
“这样当得再理想不过,可是,庆德王府能答应吗……”
陈卓的神情有些畏惧,一个三品的侍郎,都能让老地主低下头来,庆德王可是新宋最尊贵的王爷。
“无碍,到时我把你和晚雪引见给徐侧妃,她是极好说话之人——她是我的岳母。”
陈卓眼眸倏然一亮,与晚雪交换了一个惊喜的眼神。
晚雪当即端起果盘,一片接一片地往我嘴里填满蜜瓜,还有一片直接塞到我鼻孔里,弄得我满脸都是汁水,陈卓则绕到我身后,双手在我肩上胡乱捏巴了数下,二女格格娇笑:“咱们相公可是戏文里的附马爷了,须得用心伺候!”
“岳丈,在闽西乡下,石桥村的田庄或是矿上,也有贱民吗?酒坊也会用吗?”我随口问了一句。
“闽西此地的贱民都居于城市之中,酒坊是不敢用他们的,贱民酿造的酒,多晦气,有谁会喝?”
岳丈随口一句话,却让我无意中窥见新宋最不堪的一面。
正在说话间,下人来通报,说十娘现在东梢间门口,寻我不到,有事要和我说。我岳丈钟老爷随着一同起身,他还要再和老地主商议一些事情。
我穿过庭院,看见十娘正斜倚廊柱,仰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婀娜多姿的身材显得格外姣好。
四下寂静,唯有穿堂风过,檐下铁马叮咚作响。
我走到十娘面前,她一双含情目如春水潋滟,盈盈将我望着,突然双颊飞红,垂着头低声道:“你不是总念“有花堪折直须折”么?方才见了老爷,我特特请示了他……他准你摘花了……”
我不由心神摇曳,伸手便欲揽住她那纤柔腰肢便要亲近一番,谁成想她脸色倏变,猛地将我推开,薄怒轻嗔:“李晋霄你好放肆!我不过是许你摘我鬓边这朵山茶!”
我怔在原地,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一时羞窘难当,继而恼道:“怎的连摘朵花,也须特地向你家老爷请示?”
她理直气壮答道:“瞧你说的,我这个人、我身上一丝一线,哪一样不是老爷的?我可是陈府最守礼之人!你我上午说的本就是山茶花,我方才也说得明白——是准你摘花!”
“可你方才那语气,分明是——”我气结语塞。
她清了清嗓子,竟然接连换了四五种声调说那句“他准你摘花了”,而后歪头问我:“来,你教教我,我哪个语气不正经,以后我改还不行吗!”
没想到这明艳无俦的十娘,竟是这般滑稽路数,我颓然一摆手:“是我自己唐突了。”
“李晋霄,你当我们陈府是那等乡野之地,任你看中了谁便能随意欢好不成?”十娘推了我一把,笑得弯下腰去,眼角泪花闪烁。
我心头火起,一把将她拽入怀中。她在我怀中挣动躲避,衣襟微乱,珠钗斜坠。正纠缠间,廊外忽传来渐近的脚步声。我只得悻悻松手。
她却反手扣住我手腕,将我拉进屋内,推坐床沿。自己也紧挨着我坐下,一双丰润玉腿轻贴我膝侧,温软弹韧,霎时撩得人心旌摇曳。
我以为回心转意,方欲俯身,她却轻抵我胸口,正色道:“我送你一件定情信物,如此,你我往来才算名正言顺。你闭上眼,伸出手来。”
我心中狂喜,忙依言闭目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