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在家里对练,贺琛是在更衣室换的练功服,所以,时隔十年,这是陆长青第一次看到贺琛现在的身体。
他知道贺琛在三年前矿难中曾遭受重创,不过亲眼看到贺琛合金与肌肉绞缠咬合的右臂,看到他挺拔后背上参差交错的伤疤,陆长青心境还是波动一瞬,眼底深沉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
贺琛换好衣服转过身来时,陆长青已经收敛那份波动。
“怎么看乐言身体里有没有这东西?”贺琛走到面板前问。
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换种辐射更大的仪器,应该能检查到。”陆长青说,“乐言没有发过烧,你确定宁愿冒辐射危险,也要做这个检查?”
贺琛迟疑了一瞬,点头。如果自己体内有,乐言体内八成也有,不查贺琛怎么放心。
陆长青看他一眼。
凭他对乐言恨不得含在嘴里的保护欲,他宁肯让乐言用大剂量辐射也要查,这说明,他几乎认定乐言体内也有同样问题。
陆长青静思一瞬,忽然说出一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你天狼语很好。”
“什么?”贺琛眨了下眼,很快一脸不解问。
陆长青看向贺琛的右耳——正常的那只。“乐言说过,那个天狼族弄伤了你的耳朵。”
他看着贺琛右耳下方快愈合的小伤口,眸色微深道:“据我所知,米斯特部分种族有种野蛮自大的传统,喜欢用自己的牙齿标记他们看中的配偶——”
“咳!”贺琛脸色好不僵硬,“是那混蛋打不过我泄愤,我一时不察……”
他一时不察,让鲁珀把这玩意儿打到身上,已经没面子透了,好在这面子掉得没声响,只有他自己知道——今天之前他以为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是什么目的不重要,”陆长青说着,顺手抄起一张酒精棉片擦拭了下贺琛右耳,“重要的是,师弟为什么对天狼族如此熟悉?”
“我潜心研究米斯特人……你说的。”贺琛道。
“天狼族从未进攻过星河,你怎么会想到研究他们?”
“感兴趣。”贺琛镇定答。
“三年前,你6月回星都,接走乐言,但9月才把乐言送来医科院。这中间的三个月,你去了哪里?”陆长青又问。
“没去哪里,我在休假养伤,顺便带乐言。”贺琛神色淡定,头上的两只狼耳却紧绷绷地竖起。
“在哪里休假养伤?”
“平昌星,一颗贫民星,我长大的地方。”那里虽叫“平昌”,但既不平也不昌,陆长青想检验他的话,可没那么好检验。
“你真会挑地方休假。”陆长青说,“不过,平昌星再乱,还是比天狼族腹地要强,对吗?”
“……这话从何说起?”
“结在哪里,就要从哪里解。要化解这种毒素,我需要更多信息。”陆长青很直接地说。看着贺琛眼睛。
贺琛低了下头,很快抬起来:“天狼湖。”
“那年我抓了个疯疯癫癫的星盗,为了让我饶他一命,他交代说自己专门贩卖米斯特特产,有一种天狼族的湖水,传说可以改善体质,我当时正好在养伤,半信半疑试了试,发现确实有效果,就给乐言也试了试。”
“你给乐言泡——试了多久?”
“俩月……我不知道有副作用。”贺琛说着,蹙了下眉。
“当时当刻,比起副作用,自然是保乐言的命更要紧。”陆长青开口。
“我想也是。”贺琛眉目舒展了些。
他并不后悔。他的确是不得已而为,孵化中心当时跟他说乐言情况不好,注定要夭折。
现在乐言至少活了下来,新的困难,他会再去想新的办法。
陆长青看一眼他坚定的模样,眸色深深:“还应该好好感谢那个「疯疯癫癫的星盗」,他是乐言的再生父母、救命恩人。”
咳,也没那么严重。贺琛移开眼:“乐言也算救了「他」一命。”
只有贺琛自己才能明白,那个小小的依偎着他的生命,对三年前失去兄弟、信念垮塌、背负两百多座墓碑的他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救赎和希望。
“如果医科院解决不了,等星都的事情办完,我尽快去……找那个星盗一趟,看他有没有化解办法。”贺琛说。
“去哪里找,米斯特?”陆长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