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收到了回信,我认可信上的回复,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已在玄天宗立住脚跟,陆家子弟到玄天宗来,我自有办法关照他们,不需要家里再给他们培养侍童了。”陆应麒沉声道。
玫夫人听到这话,浓黑的眉头一跳,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大少爷,你现在是白长老眼前的红人,可是,你一个人,也不可能照应整个陆家的子弟啊,就算你能照应,还有去别家宗门的陆家子弟呢?你再有本事,也没办法把手伸到鎏金宗和灵镜宗去啊。”
“那就和其他世家一样,招收有灵根的孩子来做侍童,而不是掠夺别人家的孩子改造成侍童。”陆应麒道。
“大少爷,我们陆家可不能跟那些世家大族比,我们也就是偏居一隅的小家族,多亏了这口灵泉井,才让我们在培养侍童方面有了超过世家大族的优势,若是放弃这项优势,我们陆家哪里还能培养出你这样优秀的无情道剑修?”
玫夫人也是振振有词,说出一大篇话来,听起来句句都是为陆家着想,暗中也在点陆应麒,若不是改造出来的侍童,陆应麒也不会爬升到今天的位置。
“那也该让他们和家人相认,切断他们身上的控制,给他们走或是留的选择。”陆应麒说道。
陆应麒的话虽然不多,却句句在点上,时至此刻,容谢有些相信他是真的准备来解决问题的。
“麒少爷,你是心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对家里来说有什么样的影响?我们陆家,本就是小门小户,哪有财力精力去替人家白白培养一些修炼的胚子,等他们长大了,再送他们自由地走?就算善心堂也没有这么慷慨的吧。”
玫夫人笑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不屑,他看向陆应麒,仿佛看向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
“再者说,那些孩子本就是没人要的,他们家人把他们送来,难道不知道他们会面对什么吗?还是把他们送来了,那就是不想要了,不想要的孩子,扔在外面也是冻死饿死,我们捡回来,悉心培养,明明是功德一件,大少爷却不让我们再做这样的功德了!”
“大少爷可知道,因为大少爷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十里八乡,有多少孩子会无声无息地死掉,死在尿盆了,水沟里,山坳里……那些孩子的家人本来还能有个念想,现在却连念想都不能有了,大少爷这样做,真的是为了积德行善吗?还是为了自己心里舒服呢?”
陆应麒闭了闭眼,似乎无言以对。
玫夫人刚才说到激动时,走到陆应麒面前,一边挥舞手中的帕子,一边滔滔不绝地说,这会儿看到陆应麒没话说了,他才心满意足地转身。
正要回到主位时,身后忽然传来另外一个清和的声音:
“既然如此,将他们当做正经侍童培养也好,何必教他们双修之术呢?”
“贵府培养的究竟是侍童,还是别的什么,我也不太清楚,陆应麟公子向我讲述过小桠的事,小桠似乎很早就会这种事了,他打小在陆家长大,想必也没有别的机会了解双修,更不会在陆应麟修炼遇到瓶颈时,提议与他双修,小桠为什么会这些,想必玫夫人是很清楚的?”
玫夫人面色一沉,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第106章装凶悍
“好啊,没想到,陆应麟连这个都告诉你了。”玫夫人冷笑一声。
容谢心想,倒不完全是陆应麟告诉他的,陆应麟只说了个大概,真正告诉他的人是小枝,只是,小枝现在仍在陆家的控制之中,他不能把小枝供出来,只能先拿陆应麟和小桠当挡箭牌,若是这件事妥善处理了,应该也是陆应麟和小桠心中所愿。
“可是,那又如何,灾荒之年,那些孩子本该死的,那些家里把他们送来,就是任凭我们养活了,我们怎样养活,他们都没有意见,容小哥又是站在哪一边提意见?”玫夫人脸上堆起阴阳怪气的假笑,“我们陆家养孩子,用珍贵的灵泉给孩子开灵根,堆资源教他们修炼,索取一点回报又怎么了呢?比起那些大户人家,什么也不给,就放小丫头在少爷公子跟前伺候,教少爷公子知人事的,我们好歹给人换了命,让他们半只脚踏进修仙界了。陆家不是做慈善的,不可能只付出,不求回报吧。”
容谢叹了口气,他本来就没指望凭几句话说得陆家主事的人幡然醒悟,愿意放弃改造孩子做侍童这桩残酷的营生,他只是没想到,玫夫人会说得如此无耻,连面子都不装一下了。
“这样说来,草菅人命也可以用一句‘陆家培养过他’‘陆家不是做慈善的’来搪塞过去了?小桠的死,就是活该了?据我所致,贵府的侍童也不是只有小桠一个人不明不白地死了吧?”
容谢犀利指出,这一回,他也没有什么顾忌了,反正说服不了玫夫人,那就不妨把矛盾扯得再大些,让陆应麒彻底见识玫夫人的嘴脸,说不定就同意和他站在一边,支持他派出探宝队来解决这件事了呢。
“你!”玫夫人面色一变,“小桠那是自取灭亡,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当然,夫人你是不会承认小桠的死是你们做的了,毕竟你们没有直接动手,可是那又如何,你们做手脚之前难道就没有预知到小桠会灵力衰竭么?就算你们不知道,小桠死后,你们也没有吸取教训,还在继续经营这桩改造孩子的生意,明知故犯,故意作案也算证据充足了吧?”
容谢一点也不给玫夫人反击的时间,继续说下去:
“玫夫人,其实你们可以坦率点的,你们改造孩子培养侍童的行径,实在和慈善扯不上半点关系,那些邪魔外道,抓普通人去炼傀儡也不过如此了。你们培养出的侍童,既要帮着少爷公子知人事,又要双修给少爷公子提供灵力,又要奉献自己的生命给你们当棋子、要挟少爷公子听话,这样活着,真的算活着吗?”
正堂里的陆家人都瞪圆了眼睛,没想到会有人这样直接扯下他们的遮羞布,赤果果地指出他们培养侍童的真相,他们登时又惊又怒,恨不能立刻涌上去,堵住容谢的嘴。
却有一股无形之力隔在容谢周围,让他们无法靠近,只能隔着一段扑腾,再加上缄口诀的作用,让他们只能嗯嗯唔唔地叫唤,看起来滑稽不已。
容谢感觉到陆应麒出手护住他,心想,这件事至少成了七成。
玫夫人哽了半晌,冷笑一声:“活着就是活着,还有什么算不算的,我看容小哥也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净说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这么有本事,你去把那些孩子收养了,没人送孩子到我们这里来,我们自然也培养不出什么侍童。”
容谢猜到玫夫人没话可说,又要用这桩事来绑架他,点点头:“玫夫人说得有道理,清河县也不是年年都灾荒,却有这么多吃不饱饭的家庭,抛弃这么多养不活的孩子,确实是个大问题,我们河阳县就没有这种情况,看来是清河县令不做事,弄得民不聊生,这件事的确该上报州府,让上面的人来好好查一查。”
“你!”玫夫人面色一变,没想到无往不利的说辞,竟然在容谢这里碰了壁,而且还反过来要挟上他们,要上报州府?
玫夫人知道这桩事是不能暴露在天光之下任人审判的,陆老太爷神志还清醒的时候,便买通了清河县令,历任清河县令都唯陆家马首是瞻,这才能让他们的行动一直不受干扰的进行下去,现在这个昏了头的麒少爷竟然带着外人来破坏自己家的好事,玫夫人恨得把指甲尖都掐进了掌心肉里。
玫夫人阴森森地盯了容谢一眼,随后转过身去,俯身在老太爷身边咬耳朵:“老太爷,你瞧瞧你这些出息的后辈子弟,自己飞黄腾达了,就带人回来剿自己的老巢了。我们陆家靠什么起家,他会不知道?现在倒是要我们为他改掉祖宗之法,自毁根基了。”
老太爷“啊”“啊”了两声,呆滞的脸庞往旁边一歪,身体忽然抽|搐起来。
老太爷这一抽,陆家人急忙围过去,又是掐人中,又是“呜呜”地叫,顿时乱作一团。
唯一能张嘴说话的玫夫人哭天抢地,口口声声都把锅丢在陆应麒和容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