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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氧菌（第2页）

人在淤毒时本能会靠近无害的解药。

萧闻栀轻手轻脚替顾知微背后垫上枕靠，“嗯，我在。”

她把顾知微的手臂调整到合适的角度：“不乱动，输液会痛，手就放着，我帮你暖。”

手背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很快被萧闻栀掌心聚合起的暖意熨温，顾知微转身侧向萧闻栀，看见窗角挂着的燕子风铃在阵风的作用下四处摇荡。

病房里寂寂响起伶仃的响声。

顾知微心口一痛，眼前闪过乔晚舟逝世时格局无差的病房，那病房窗台上也是一只晚舟喜欢燕子风铃，监护仪提示音滴滴不断尖锐地长鸣，爱她，那原来是一个用生命在爱她的乔晚舟。

光风霁月的乔晚舟，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剃光自己的长发，在昏沉无尽的休克和偶尔清醒的当口，还要记着，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换床单和尿袋的时候要用拳头轻轻打她，要咬在她肩膀上，要骄傲地让她滚出去，再扣紧她的肩骨朦胧喊着“好痛”。

会痛。

晚舟会痛。

顾知微捂紧心脏，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已将脸打的透湿。

像这场雨。

窗外的雨点在玻璃上一圈一圈地震荡。

萧闻栀措手替她擦拭，好烫。

顾知微的伤心怎么也擦不完，泪水越积越多，越流越密。

心像洞穿一个无止境的豁口，血汩汩析出，顾知微想起初见时她默默向乔晚舟许誓：

“要成为那样一个游刃有余的大人。”

顾知微长大了，已经是一个游刃有余的成年人。

可我所仰望的，我所仰望的那个人……

骨灰已沉入长江，再也找不到。

我真傻，真的。

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提前许愿呢？

顾知微咬唇忍声，用力到唇瓣霎时间嘶出血痕。

“别咬。”萧闻栀立刻将手指递去，抵住下唇，指肤不消分秒就被顾知微咬齿刺破。

萧闻栀闷哼，病房里响起顾知微喉间压抑的呜咽。

泪水和雨水一样静默。

萧闻栀眼底水光一片，她的心像被扎紧的气球，在顾知微的软发和脸颊均被眼泪濡湿时，被针狠狠刺破，轰然炸响。

她揽紧顾知微，衣领被顾知微泛白的指尖掐出褶皱。

“带我走，带我走，闻栀……”

“我不想待在这，我不想……”

乔安忍地浑身颤。缩，她花光所有镇静和涵养，才能克制自己不在母亲的手骨攀住另一个人时干脆地捅自己两刀。

“别说笑了，妈……”

乔安向前两步，跪在床榻边，笑地故作镇定：“你答应过我的，只看着我，不会离开我的。”

顾知微连看也懒得看她，“闻栀，快走吧。待在这里……我觉得自己好脏。”

乔安脸上终于没了血色，她去拽顾知微的手，只得到冷冰冰的一句“别碰我。”

窗外轰然一阵雷鸣。

“倦鸟南飞，燕子回巢。”萧闻栀冷声，“不是你的，强留你也得不到。”

“你不会走的……”

“你不会走的……”

“你承诺过永远……永远……只看……”

乔安俯下身，脑袋静静贴在母亲的背上，声音瓮声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