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孟鸢眼睛里涌起了一点泪雾,好似期待了很久的礼物被取消了,又像等待了很久的执念破碎了一般。
有那么几秒,商厘真的觉得眼前的孟鸢似乎碎掉了。
演技真好,但没必要。
商厘懒得再应付这一家子,直接在手写板上写到:“我走了,你们一家人慢慢吃。”
商厘拿起外套,转身离去。
只剩孟鸢坐在餐桌上,怔怔地看着那杯红糖姜茶。
商厘居然忘了,她忘了,她说过会永远记得的,她说过的
可现在呢,她忘了,她的身边有了其他人。
沈婧雯可以和她一辆车,可以和她吃同一盘水果,可以叫她Faye,是商厘危险中也要回头去救的人;还有那个秘书elina,和她同进同出,是她的心腹,甚至出入商宅也会陪伴在身边,是她不会舍弃的人。
可自己呢,孟鸢紧紧咬住嘴唇。
沈婧雯可以,elina可以,凭什么她们都可以,只有自己不可以,连叫一声Faye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叫她商小姐。
“我讨厌商厘,这个世界上我最恨她!”孟鸢倔强地抹了下脸。
恨她不记得自己,恨她不够看重自己,恨她不相信自己
商锦年一看,心都软了,更加确认这位寄人篱下的故人之女是偷偷暗恋自己。
“孟鸢,我真感动,没想到你”商锦年话说到一半,刚想去搂孟鸢肩膀,孟鸢瞬间起身,连衣裙上的装饰链刚好抽到商锦年的手。
商锦年伸着手疼得哎呦一声。
孟鸢好像没听见一样,转身就走。
商锦年看着孟鸢的背影,摸摸手上的红痕:“啧,她怎么还走了呢。”
商锡雄敲了下拐杖:“既然你和容小姐已经定下关系,以后在男女关系上要注意。我也累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估计明天八卦杂志就会登出来了。”
第二天一早,商锡雄差佣人把山下书报亭的所有八卦杂志都买上一本,结果没有任何一家小报报道商厘回商宅吃饭的事,商锡雄气得要休克。
在商宅跺脚大骂狗仔无德,天天蹲点,偏偏重要的不拍,只会拍些鸡零狗碎。
“孟鸢呢,怎么不见她出来。”商锡雄平时生气,除了温芸之外,倒是孟鸢这个小丫头贴心,总会说几句他爱听的话,今天一天都未见到孟鸢。
佣人回答道:“老爷,孟小姐说是今天要回家一趟,有点事情处理。”
孟鸢听从容老头的安排,早早就回答容宅。
经过门口安保重重排查,孟鸢才步行走进容宅。
院子里司香师正在焚香,富森红土制成的线香放在香插中,在园林隐蔽的角落散发着幽香。
容老头不喜欢那些有添加剂的人工香气,司香师会和营养师一起,按照容老头的身体情况更换熏香。
管家在客厅门廊前等着孟鸢。
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很旧,有种岁月沉淀过后的质朴,灯光昏暗,幽幽茗茗,青砖纸灯,几乎所有家具都是木质的。
看上去不像是手握半个港岛经济命脉的顶豪家族,倒像是山野农夫的居所。
但宅内随处可见的古董、字画,甚至是门口随意在园林中堆放的白奇楠原料,又彰显了主人非同一般的身份。
管家小声嘱咐:“孟鸢小姐,老爷还在治疗,今天其他几位也在。”
孟鸢点点头,跟随管家的脚步走向正厅。
正厅的屏风旁,容老头的六个子女分立两侧。
“汪汪,爹地最听话的狗回来了。”
数十年感情,近三年纠葛,剪不断理还乱,本以为告别是轰轰烈烈、凄风苦雨的,该是结尾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然而,现实中的离别却是悄寂的、无声的,连一句再见都没说出口。
在十一月的某一个雪天里,各自转身离开,背对而驰,渐行渐远,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风声呼啸,从各处灌进体内,耳畔似乎还残留着孟鸢说过的话——往前走,别回头。
双脚陷进柔软的雪地里,商厘身形一顿,回头望去,凌乱的脚步延伸至无穷,手中奖杯被握得滚烫,她重新看向前方,所有风景一一从眼底掠过,不断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