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夯子闷哼一声,手上也加了一把力气,抡起镐头重重砸向煤层,碎石子扑簌簌往下掉。
潞王府。
朱翊镠端坐在大堂,打量匍匐在地的晋商范永斗,随后目光又落在了手上的一份礼单上。
这份礼单不可谓不奢华。
上到南海明珠,下到西域夜光壁,还有波斯珐琅彩镶钻香盒,甚至还有孔雀、狻猊等异兽。
若不是潞王年幼,范永斗都想要进献上十几名朝鲜、安南的女子。
年幼的朱翊镠还未成婚,这潞王府也仅仅是暂住而已,哪里见过这般阵势的礼物。
他咽了一口唾沫,佯装出威严的表情,将礼单放下,随后重重一拍桌案说道。
“大胆范永斗,尔将这些绮靡珍玩相赠本王,莫不是妄图夤缘攀附、曲意逢迎?真当本王乃是贪饕无厌之辈?”
他这一发作,匍匐在地的范永斗身子立即打了一个颤,终究是被人看不起的商贾,说起来话来也没有什么底气。
然而,比起这年幼的潞王,范永斗更像是个老狐狸,他恭恭敬敬地行礼,大声回应说道。
“还请潞王爷恕罪!草民绝迹没有半点要曲意逢迎的意思,草民一介白身,斗胆觐见王爷,非是有什么贪图,仅仅是仰慕王爷为国为民分忧之辛劳。
王爷舟车劳顿,自京城到南京,千里迢迢的路程,为北直隶百姓拜谒孝陵,寻太祖高皇帝之庇佑。
正是有王爷之辛劳,才有我京城百姓今日的安定,这点博财不过是小人的一点点心意,想着为王爷接风洗尘。
王爷若觉得脏了手,便寻一处地扔着便是,小人万万不敢有半点贿赂王爷之意,也万万不敢有半点企图。”
范永斗这番话将朱翊镠抬得极高,甚至将拜谒孝陵和京城瘟疫解决结合起来。
这般言巧语下来,整个给朱翊镠说迷糊了。
他从前在宫中谨小慎微,受着李太后和一干翰林的管教。
近来才被允许在宫外开府,却因还未成婚,仅仅是寻了从前一座破旧府邸,暂时居住。
朝廷上,张居正提倡节俭,便连李太后想要多建几座庙宇,都被其所否决。
更不要说他这个潞王了。
所以,朱翊镠搬入这潞王府后,府上冷清得简直不像是一个天潢贵胄该有的排场。
这几日来,除开一些皇室宗亲,便也只有这范永斗,前来拜见。
听他这一番话说得诚恳,也令朱翊镠感到万分舒心,他想了想,这才用装作低沉的声音说道。
“本王知道了,你起来吧。”
范永斗身子这才放松了许多,可他仅仅在大堂上跪立,丝毫也不敢起来。
他露出谄媚的笑脸说道。
“小人一介草民,不敢起身与王爷平视,跪着便好。”
潞王跟他哥哥颇为相似,也是矮胖身材,端坐在堂上犹如一个小肉球,范永斗若是起身,再弓着腰,也不免与其平视。
“你倒是很懂规矩。”
朱翊镠满意地点点头,对于这种恭敬的态度很是受用。
范永斗拱拱手说道:“小人虽为一介商贾,然自小也读些圣贤书,见王爷之前,自当要好生熟悉各项礼仪。”
“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