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数百年,你早已习惯接受他人或好奇或恐惧或憧憬的注视,习惯独自处理所有事件。因此,身后忽然多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跟班时,你很不适应——
每当你回头、想尝试驱赶那个孩子时,你便对上那双澄澈的、满是信赖与憧憬的蓝色眼睛,说不出一句残忍的话。
“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他们叫我殿下。”
白厄望着你,没有说话。
你艰难地“嗯”了一声。
白厄笑起来:“姐姐,你是女皇吗?我听说女皇都可威风、可厉害了!”
“是。”
“真的耶,我就说嘛!大家都在猜呢,想知道你从哪里来,以前是做什么的?我之前听见你自称‘朕’了哦——我记得可清楚了,绝对不会有错。”
“嗯。”
“我们哀丽秘榭的麦子绝对是翁法罗斯最好的,等大人们磨了面粉,你就可以尝到全世界最好吃的面包。”
“哦。”
“你不期待吗?真的特别好吃。每年我都盼着这个时候呢。”
“期待。”
你放下村长给你的科普书籍,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若有所思地审视了一会儿身旁的男孩。
他在你波澜不惊的目光中坐立难安,抿了抿唇,靠得更近了点,像害怕自己听不清楚你说话似的。男孩眨了眨眼,眸底透出希冀的光。
“天黑了。回家去。”你面不改色地说。
男孩立马趴在房间的矮桌上唉声叹气,时不时抬眼偷偷瞥你,你一望过去,他便收回视线,留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给你瞧,专心致志地装可怜。
“想在我这里睡?”你问。
“嗯嗯嗯!”
“和大人说过?”
“我早就说过啦!我说今天我要在姐姐那里玩,不回家。”
方才还是一副伤心、郁闷模样的男孩子兴冲冲地支起了身体,眼巴巴地望着你,一边频频点头,一边抿着嘴唇,做出“你就答应我吧,我真的很想留下来”的表情。
你将科普书籍推到另一头,很花了一点儿时间平复内心掀起的波澜:这个孩子,是不是早就发现你吃软不吃硬了?
你才来哀丽秘榭短短一周,他就敢肆无忌惮地黏在你身边了。
你很惊奇,仿佛最初那个警惕的、试图卖乖忽悠你去见大人的小孩子……并不是他似的。
“好吧。”你答应了,却手足无措,先点燃了立在桌上的蜡烛,又试图从床头柜里翻出一本新鲜好听的故事书,扭头看看只是将就的床铺,开始怀疑以这张床的坚硬程度,这个孩子到底能不能睡着。
他缩成小小一团,紧紧地贴着你,脑袋放在你的肩上,仰起白净的脸,安稳的呼吸洒在你脖颈的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