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架势必然是在替顾瑶望风了。
莫楚瑛心中一沉,潜过去从身后直接拍了拍桑凌的肩,悄声道,“别动,也别出声。”
桑凌一甩头转了身,看清来人,又惊又吓。
莫楚瑛怕她故意惊了楼上,补了一句,“你若想你家公主能回云国一趟,就安分一些。”
桑凌眼角瞥到他手里的黄布卷轴,猜到是“出云使”的圣旨到了,仓皇地往楼上看了几眼,抓着衣角委屈地快哭出来,“可是王爷……”
莫楚瑛做了个噤声手势,目光如寒刃。
桑菱不敢动了。
他将衣袍拎起,垫着脚拾级而上,轻轻把耳朵贴上了窗户,心霎时坠底。
里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一个男人,男人,是一个男人,是男人在里头说话。
莫楚瑛认出了这人的声音,耳朵一紧,心头烦乱,胸口也跟着痛起来。
这倒好,都不用他开口好好问清楚那枚玉佩到底是怎么回事,玉佩的主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翻进了他的王府,出现在了他明媒正娶的王妃房里。
“我知道这不合礼数,可这件事情,我非要问清楚不可。”
不合礼数?你还知道这不合礼数?
莫楚瑛呼吸急促,想直接破门而入,站到阿瑶身前,问个一清二楚。
默念几句心经,才渐渐扼杀住了那股冲动。
他在窗边站成一尊石雕,告诫自己摈弃所有喜乐哀悲,静静去听里屋的动静。
他太想要听见,顾瑶的回复,也太想要知道,顾瑶的心思。
“皇长孙想问什么?”
这一声略显疏离的称呼让莫楚瑛皱起的心和眉都舒坦了不少。
“呵,王妃喊我去云国的时候,叫我一声子翊,如今我去了,又回来了,便是皇长孙了?”
“皇长孙怕是误会了。”
“我误会了?难道不是王妃你把我支去了云国?”
“皇长孙何出此言?不过是那日随意聊起我的家乡故国罢了。是皇长孙自己对掌灯节兴趣盎然,主动提出要去看看的不是吗?”
“好,好,是我愚笨,被你诓骗,自己走入了这圈套!”
“皇长孙言重了,何来的什么圈套?”
“难道你敢说,你这府上没有一个眉角长着红斑的云国女子吗?”
这问句一出,不仅是顾瑶的回复一时没有传来,立在房外的莫楚瑛也心生愕然,有些懊悔自己那晚在富林的劝说下生了怜悯之意,徒增了麻烦。
“我不知皇长孙说的是谁。”
“都这时候了,王妃何必隐瞒?我方才进府时已经在庭院里看见她了。是王妃你告诉说云国掌灯节最好的景色在王都的金吾街,我却在那儿被人追杀,好巧不巧这人把我逼到了一个边境小村的死胡同,我只能躲进那里的一户农家院里,里头的女子正是一个眉角长红斑的。我醒来后,身上的东西统统都不见了,这女子如今又出现在了静王府……王妃,你还敢说,这事与你毫无关系吗?”
莫子翊明明是质问,可这最后的问句在莫楚瑛听来却格外刺耳,那种责怪明明带着被背叛的不可置信。
若不是信任在先,何来这样的情感?
莫楚瑛紧紧攥住了拳头,他想冲进去,狠狠揍一顿这个心不正的侄子,要他滚回宫里,别在这期期艾艾的惹人嫌!
怎么之前自己一点没看出其中的苗头?是因为每次家宴他都魂游天外吗?还是因为自己总把人家当做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忘了人都有长大的那一天?
可莫楚瑛到底不是十多岁的愣头青了,那拳头终究还是慢慢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