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摊主吓得从凳子上滚落在地,没一会儿指着那人颤抖着音骂了起来,“你……你抓一个姑娘家作甚?大老爷们羞不羞!快把人放了!”
囚衣□□本不理他,一双眼通红,拖着桑凌往一边没人的巷子口去,背刚贴上一旁房子的砖墙,追兵们就从正面把他团团围住了。
几个兵卒挥着手,把围观人都驱散开去,“离远点!都离远点!这人有失心疯,别伤着你们!”
陆随心也被推出去好远,刚站定就听到顾瑶二人疾步从自己背后赶来,喊出口的声音已完全失了平日里的冷静,“桑凌!”
“呜——”桑凌被紧紧压在那人胸前,恐惧到发不出声音,一张小脸煞白煞白。
“于四光!你已是阶下囚!可别执迷不悟!赶紧放人!你途中假借出恭私自窜逃一事便可既往不咎!”追兵头领高喊道。
“执迷不悟?哈哈哈!老子还有什么可怕的?你们都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断了她的脖子!”他睁着那双浑浊的眼,里头红得像是刚倒了血进去,仰头大笑时露出一嘴黑黄的牙,癫狂的样子确实和失了心无异。
“你现在不过是二十年劳役,若伤了人,就是死刑了!”
“劳役?”于四光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林大人死后,我们这帮人就被那顾衡之下牢的下牢流放的流放!他妈的说是要把老子送去北边的苦地服役,可老子到底犯什么罪了?犯什么罪了?啊?我呸!就是想让老子死!老子反正孤家寡人一个,今天就算下地狱,也非拉个垫背的不可!”
顾瑶在旁听了一会,在那穷途末路的疯狂里嗅到了随时失控的危险,皱着眉就要站上前去,却被旁边的莫楚瑛拉住了,“不可,我们没带护卫。”
这一拉便让顾瑶生了怒意,“我要救桑凌。”
“这里这么多人,何必一定要你去救?”
这话问得顾瑶没了声音,她张了张嘴,眼也忘了眨,好像不认识眼前的人。
追兵头领对此一概不知,只在那儿继续劝着,可眉心的不耐烦已经出卖了他,说话愈发急促、焦躁,“于四光,你犯了什么罪,那都是堂上审过的。何必在此装傻?都说你失心疯,看来传言不假。竟在此对王不敬!”
“王?什么王?若不是林大人,他当得了这个云国的王?”
这话一出,被挡在外边的三两人群一片哗然,追兵们也都变了脸色,那头领更是脸一暗,就招呼旁边的人上前,对着于四光道,“你言辱君上,按律当死!即刻行刑!”
那些追兵乖乖听命,举着长矛把那尖锐的头指向了于四光的方向,慢慢向他围紧,根本不管还被按在他怀里的桑凌,那架势,似乎就是要连着桑凌一同戳穿了。
最外围的一个追兵刚要跟上众人,就见眼前人影一闪,不知谁翻到了自己面前,长袖在空中一拂,自己的长矛就脱了手。
这人一夫当关,抢去的长矛刺入长空,横在了一干追兵面前,“全都住手!”
“你……你又是哪来的?于四光的帮凶吗?”头领看清是个女子,震惊怒言。
顾瑶手执长矛,警戒地看着眼前的兵卒,话却是对背后的于四光说的,“于四光?我放你走,只要你把人还回来!”
于四光见到此景,脸色一变,眉间的疯意褪去,他舔了舔干涸的唇,将手收紧,直到桑凌发出痛苦的呻吟才作罢,那声音也一下变得冷静,“好!好!成交!你拦住他们!叫他们别来追我!等我跑到安全的地方,自会放她平安!”
他拖抱着桑凌一边回头看路,一边慢慢退着进那漆黑无人的小巷里去了。
顾瑶微微侧头,刀一样的光从她眼里刮过,“你听到他说的了?”
头领皱了皱眉,并不理会,“上!”
那些士兵面面相觑了一下,似是对围攻一个女子的命令感到犹疑,但有一个率先上阵,其他人便都慢着步子跟上了。
“阿瑶!”
“诶,我的剪刀哪儿去了?”
莫楚瑛凄厉的呼喊和摊主疑惑的声响交叠在了一块儿。
顾瑶挥着长矛和那些兵卒斗到了一处,围观的人远远见那矛挥起来,凌厉的破空之声唰唰地削在耳朵边上,头皮发麻,霎时都跑得更远了。
只有摊主一时来不及推车逃跑,缩到了自己的小货车下边,把脑袋紧紧捂了起来。
顾瑶的动作凌厉到位,那些兵卒的矛刺来,她总能轻巧地挑开或避走,像燕子一样在刃光里腾挪穿梭。
可双拳难敌四手,她一个人功夫再好,时间长了,终究手忙脚乱起来,渐渐落入下风。
莫楚瑛从腰间解下了随身玉佩,高举着往那头领走去,却被后边冲上来支援的几个兵卒撞倒在地,手磨破了皮,发髻歪了,玉佩不知滚去了哪儿,连带着那句“我乃定国’出云使’”也摔了个支离破碎。
堂堂定国亲王,被折去了所有尊严与颜面,仰面朝天地半躺在地上。
可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怕——他怕万一那些长矛刺中了阿瑶该怎么办?——随之而起的则是一个更深的也让他为之发颤的想法——若是阿瑶就此死了呢?
莫楚瑛撑着那粗糙的路面,试图让自己动起来,好杜绝那些纷乱的思绪,他扶着旁边摊主的那辆车站起,抬眼就看到顾瑶在那些人的合力围攻下正慢慢后退,她的发已乱,脸上也多了几道红痕,左边的袖子也裂了几道口。
“阿瑶……”他的心霎时狠狠搅在了一块,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吼道,“住手!”
“快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