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乳白色的水汽裹着泥土和柴草的腥气,在村庄的屋檐和墙头上缠缠绕绕。
安艺一路攥着叶初婉的手,手心中不住地冒着冷汗。
两人踩着碎石堆与杂草,在破败的围墙中穿梭,身后不时有子弹射过,撕破晨雾,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擦过耳边,打在旁边的土坯墙上,溅起一片细碎的泥屑。
跌跌撞撞冲回原来那座小院的围墙下,两人后背重重地撞在斑驳的夯土墙上,激起一地尘土。
胸腔里的空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只能张大嘴巴,一下又一下地喘着粗气,喉间泛起一股铁锈般的腥甜。
七八十米外,那人正猫着腰,端着枪一步步挪过来,枪口的寒光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像蛰伏的毒蛇。
安艺平复下呼吸,四处观望着。
围墙的另一角,一口生满红锈的铁锅歪歪斜斜地架在几块石头上,锅底结着厚厚的黑垢,风一吹,锅沿便晃了晃,发出细碎的嗡鸣声。
她眼睛倏地一亮,弯腰抓起脚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猛地朝铁锅砸去。
“哐当……”
一声巨响炸开在晨雾里,铁锈剥落的碎片溅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那人被这突兀的声响吸引,猛地调转枪口,对着铁锅的方向扣动扳机。
“哒哒哒……”
枪声震得晨雾都晃了晃,铁锅被打得凹进去一块,碎屑乱飞。
安艺趁对方注意力被吸引,猛地从围墙后探出身子,手臂稳稳抬起,瞄准,射击。
那人反应极快,慌忙侧身躲闪,可子弹还是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带起一道滚烫的血线。
“啊——!”
凄厉的哀嚎声陡然撕裂了清晨的静谧。
那人捂着半边脸踉跄着跪倒在地,鲜血从指缝里汩汩涌出,染红了下巴上的胡茬,滴落在沾满晨霜的泥土里,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她不再犹豫,一把拉起身旁还在急促喘息的叶初婉,转身钻进旁边的拐角。
远处的石子路上一伙人姗姗来迟。
为首的光哥一眼瞥见蜷缩在地上的那人,捂着血肉模糊的侧脸,膝盖在青石板上磨出暗红的血痕,嘴里的哀嚎像破风箱般断断续续,他爬了起来,一步步地跪着向前,嘴中不住地求饶着。
“光哥,光哥,是那伙人,她们往那边走了。”
身后的人面面相觑,脸上有惊恐,但更多的是嘲讽,光哥额角的青筋瞬间暴起,一脚踢翻扒在他裤脚上的年轻人。
“呸,没用的东西,滚远点!”
那人被踢翻在地,未受伤的半边脸贴着石子地,血流流过他的鼻梁,混着泪水滴落在地。
“走,追上去。”光哥向前挥手,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身后的人跟上,脸上的笑容也愈发肆掠。
年轻人想爬起求救,又扒上身后人的裤腿,被人一脚又一脚地踢翻在地,被人狠狠地唾骂着。
“滚滚滚,废物!”
“滚远点,别触我霉头!”
年轻人松开捂着伤口的手,任由血流下,滴落在地,他的手指深深地陷入石子中,眼神中带着凶狠。
……
灰白的光缕斜斜地穿过破败的窗棂,给断壁残垣镀上一层冷霜。
两人弓着腰在倒塌的房梁间穿梭,朽木在脚下发出“咯吱”的脆响,溅起的尘土混着雾气呛得人喉咙发紧。
踉跄着冲到一间塌了半边顶的土屋前,安艺死死地攥着叶初婉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目光扫过身后越来越近的几道身影,声音沙哑带着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