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长谷部终于大功告成,把剩下的斗笠也全部编好了。最后一根竹条被他利落地收紧,他抬起头,额前的碎发因为方才低下头编织而微微散乱。
“好,”他轻轻呼了口气,神情带着难得的得意,“这样就能应付那个男人了。”
正巧这时,刚从训练场回来的夜子推开门。此时的她整个人累得连走路都带着一点点踉跄,背一阵阵发紧,手臂因为反覆挥刀而微微颤抖。
她抬手想把汗水湿黏的碎发拨开,却只抬到一半便皱起眉来,肩头无比酸痛,连这种小动作都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政宗和烛台切虽然对她很温柔,但温柔并不妨碍他们严厉,而夜子这几天活生生体验到了什么叫温柔且绝不留情的老师。
他们会耐心纠正她的姿势,也会毫不含糊地指出她哪里不足,更绝对不会因为她累了或可怜兮兮就放她一马。
对比起以往因为她公主身份而不敢直言指责的那些老师,他们两个是真正地想让她有所收获。
虽然烛台切与政宗较为熟悉,但考虑到他本体是太刀,毕竟没有打刀的实战经验,有些技巧无法完全给予指导,所以药研他们一开始还认真讨论过是不是应该让长谷部来训练她,但这念头只维持了不到三秒。
长谷部最近忙着编织,但更关键的是他那几乎溺爱到骨子里的态度,简直让同样把她放在心上的药研和烛台切都看不下去。光是想象他训练她的画面,他们就忍不住扶额。
别说严格训练,对方那种姿态根本不可能狠得下心出口纠正她,两人当场就把这个选项划掉了。
“我以前经常和小伽罗手合,对打刀还是有一点了解的,那还是我来吧。”烛台切如此表示后,夜子只能硬着头皮接受政宗与烛台切这对地狱组合的训练。
至于为什么不是宗三来教她?
他们似乎安排他和短刀们去树林里找某样东西。
宗三现在的体质特殊,不容易被溯行军发现,在隐蔽行动上和短刀们配合得最好,这项任务自然就落在他身上。
想到这里,夜子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明白这些疼痛都是正常的,为了不再成为任何人的负担,她只能咬牙继续。
而身心疲惫的她一回房就看到长谷部抱着斗笠和草鞋骄傲的模样,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本来压在肩背上的疲惫感竟像被人轻轻抽走了几分。
夜子忍不住轻轻笑起来,不由自主地温柔,“辛苦了。”
“完全不辛苦。”长谷部立刻挺直背脊,语气甚至带着点小小的自豪,“为了主人,一切都值得。”
尽管这些斗笠不会真正交到主人手上。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微微垮下了一瞬。那点失落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自己又迅速把心态给哄回来了。
不行,他一定要亲手替主人制作一个比给那个男人更好、更漂亮的成品。
长谷部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随后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主人之前是不是有事要跟那个男人说?要不要趁这次机会一起说?”
“是的,”夜子的声音里满是尴尬,“当时完全被信长大人打乱了节奏。等我终于想起这件事时,他已经离开了。”
长谷部认真侧头,“主人原本是要说什么事?”
“这个嘛……”夜子沉默两秒,“等下你就知道了。”
她露出有些苦涩的笑容。
*
“真的是你编的吗?”信长接过斗笠与草鞋,眉梢微挑,毫不掩饰他明显的怀疑,视线在夜子脸上来回打量。
夜子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表面仍保持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镇定。她挺直背,轻轻点头,“是的。”
为了让语气听起来更合理,她迅速补上一句,“不过,因为长谷部在旁边帮忙,所以工作轻松了不少。”
信长的目光顺势飘向长谷部。
长谷部整个人绷住,脊背瞬间挺得笔直,“是的,主人非常认真。”
“帮忙?嗯哼——”信长眯起眼,慢悠悠开口,“你以为我会信?”
长谷部立刻低头行礼,声音极其诚恳,“我只是负责递材料、协助主人,绝不会越俎代庖。”
想到他编织时粗暴到要把草绳勒断的凶狠动作,夜子差点忍不住咳出来。
信长再度看向手中的斗笠,指尖摩挲了一下,沉吟片刻,“成品比我预想得要好很多。”他抬眼,带着意味深长的审视,“真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手艺。”
夜子微妙一僵,努力挤出一个自然的笑,“是长谷部教得好。”
希望信长不要再追问下去了,她真的快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