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洞内,金三魁眼中已有了死志,虽不知刚才发生了何事,居然能将天地顺道的泄元一事拖了脚步,但天道便是天道,任何人也不能将其挽回,事到如今,自己的死亡也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只不过,临死之前,他还未同这个人分出个胜负。
金三魁暴喝一声,身形大涨数丈,幻化出一只肥硕的黑熊幻象,与那原先屹立在山头的赤狐幻象几乎是相提并论,而在站起身后,又足足比其高了几头,它熊掌一挥,顿时地动山摇,溅起万千飞石。
“老子……也是有骨气的!”金三魁哂笑着望着面前抱着琴的红衣男子,赤霄诺瞬间了然于心,不顾惨白的脸色双手结印,意念驱使着自己那只赤狐幻象重新行动了起来。
两只巨兽在天地间不断扭杀起来,每一次行动都以燃烧着原主的修为为代价,抱着必死的心态相互争斗,让这场战斗也变得弥足珍贵,。
山脚下,浑身黑裘已经破败不堪的金四爷在看到那黑熊幻象后,几乎是同时一阵心悸。
他的义兄,居然在这种时候以同样的方式殊死相搏。
为妖之人一旦泄元,身死之后便是神魂俱灭,永无来世。
“真不知该说你是犟还是蠢……”金四爷喃喃道,也不知是对谁说的,只一挥袖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原本巍峨的隅阳山此时也不过变成了巨兽脚下的一座土丘,赤狐幻象摇曳着通体火红的六尾长焰,用自己灵活的身躯,不断在黑熊幻象周围穿梭,时而贴近地面快速移动,时而高空跃起躲避重击,寻找反击的机会。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熊幻象的耐心逐渐被消耗,每一次攻击开始愈发迟缓无力,赤狐幻象瞅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至对方背上,用它那锋利的牙齿紧紧咬住肩部较为薄弱的地方,很快便撕裂了一个口子。
喷涌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源源不断的灵力修为,与此同时,黑熊幻象本就虚无的身体愈发变得透明,它怒吼着向后摔去,然而却被赤狐幻象利用其冲击力,灵巧躲过的同时,伸出锋利的爪子在它的侧腹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抓痕。
妖元之间的争斗实属罕见,寻常修炼者一生都难得见到一次,毕竟泄元的代价对于妖修来说实在是太大了,更何况在同一时间内看到两只妖元,还是打架的。
崖壁上,笮奇羽扶着沈逾起身,替他察看伤势,所幸虽是受了外力,但有仙泽护体,并无大碍,两人沉默地坐在一处,静静地观看着这场“生命的烟火”。
沈逾垂着眸子看不见眼底的神色,但笮奇羽知道他心里定是难过的,只得安慰道:“世事无常,或许赤霄兄他……早就看开了。”
“不。”沈逾摇了摇头,“阿诺绝对不会刻意寻死,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他不断拨弄着左手无名指的红线,彷佛只有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内心才会稍稍安定下来,
沈逾喃喃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在所有人不知道的地方。”尔后他低下头去,不愿再看两只妖元相斗的场面。
毕竟不管谁胜,最终的结局都是共同奔赴死亡。
“沈兄……”笮奇羽也沉默了,只是内心祈祷着有奇迹能够发生,就连无甚交情的他都会为赤霄兄的现状感到心痛,更别说是当初为了对方力排众议、收为入室弟子的沈兄了。
很快,两只妖元的殊死搏斗也快到了终点,赤狐幻象身上好几处被撕裂出长长的口子,却在最后关头咬住了黑熊幻象最为脆弱的脖颈处,随即二者齐齐竭力倒下。
直到对方疲惫的身体再也无法行动,只能睁着浑浊的双眼无力地望向天空时,赤狐幻象才松了力气,高傲地扬起头颅,以近乎透明的身体发出悠长的鸣声,向所有人宣誓自己的胜利。
“沈兄你快看……赤霄兄赢了!”笮奇羽被这情景感动了,语气近乎哽咽地想喊旁边的沈逾见证这一幕,然而当他扭过头时,对方却早已征征地望向隅阳山上的一处。
沈逾眼底猩红,无名指处的红线已经微弱到几乎感受不出法力了,但还是苦笑着回答道:“嗯,看到了,听到了,感受到了。”
“恭喜胜利,阿诺。”
山洞内,赤霄诺虚弱地匍匐在月照琴上,耳边轻轻聆听着琴弦自然颤抖的声音,指尖却已经再无任何力气拨动。
这把琴,从他有印象时就出现在自己身边,到现在将要离去了,也是这么静静地给予他依靠。
只是陪伴了这么久,如今连它都要辜负了,他连自己的由来都搞不清楚,更别说是知道对方是何人所赠,何人所制了,只是希望自己魂归之后,沈逾能将其交给值得托付的人,也不枉自己那日给对方写了三首曲子。
另一边,金三魁口吐鲜血地瘫坐在地,在方才的妖元之战中,他已经一败涂地了,如今也是油尽灯枯之相,只是与赤霄诺两人比个先死后死的顺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