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了。”林懂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怕官人您笑话,后悔,確实是悔之极也。”
王小仙的脸色不太好看,其实,他是想听著林憧说一句自己不后悔的。
哪怕是骗人的呢?
他说他自己后悔,弄得他倒是反而有点后悔亲自过来屈尊进这个狗洞来亲自见他了。
“认得我边上这人么?”王小仙问。
“自然是认得的,秦三爷么,嘿嘿,管著东京城几千个游侠儿,手底下鏢局,妓馆,脚行,做的都是大生意,
嘿嘿,据说曾是咱们大宋名將张令鐸的后人,算下来也是皇亲国戚呢,只是后来入赘了城东的秦掌柜家做上门女婿,却是连祖宗留下来的张姓都给改了,嘿嘿,嘿嘿嘿。”
两家平日里也是不太对付,此时这林憧提及人家改姓的往事,也算是没安好心了。
那秦三爷闻言倒是面色如常。
北宋毕竟都已经开国一百多年了,张令鐸又不是多大的將门,还是赵匡美的老丈人,太宗朝的时候赵光美被害死之后,张家在大宋就不是很受信任了,
儿子这一辈好岁还能留下一些名姓,到了孙子这一辈,基本就没什么还能拿得出手的人物了,
更何况这孩子也是越生越多,除了各房长子也没那个缘分能娶到公主郡主,到了他这一辈,更是只补了一个虞侯的基层小官。
说是官,其实和兵的差別就不是很大了,在大宋当兵,实在不是什么正经营生,他年轻时人长得也俊俏,带著手底下土兵给货行的秦掌柜干活儿的时候,被那秦掌柜相中,加上他嘴还甜,便认了这秦掌柜做乾爹,后来还娶了他的女儿,继承了他家的家业,退出了禁军。
反正他觉得入赘跟媳妇一个姓也没什么不好,总比在军中干个破虞侯要强,就他这个身份,又不可能升职。
北宋的军队么,是必须找活儿乾的,上等兵军餉一个月才一千文,按照现下东京的物价,刚好购买一顶帽子,下等兵更是才三百文,指著军餉过日子那不是疯了么。
因为他在禁军中人缘好,虽说是退出了军队,但朋友多,谁找他来帮忙他都愿意帮衬,像是拉个货啊,搬个东西啊,偶尔帮忙打个架啊,看个场子啊,
亦或者是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儿要找人唱戏啊,演个杂耍啊,他都会想方设法的儘可能的把这些差事给军中的弟兄做。
再后来有些军中的袍泽从军中退下来,或是他们的孩子们在身上纹了刺青做了游侠儿,大多也都愿意跟著他混,久而久之的,他也就成了这东京城鼎鼎大名的秦三爷了。
王小仙之所以认识他,就是因为他之前找人说书唱戏去骂曹评的那次,那些说书的,其实全都是正儿八经的神卫军当值的上等禁军精锐。
那快板说的,老好了。
大宋这边的將士们出去拉活儿那也是有规矩的,像这种吹吹打打,卖艺卖武卖大力丸,乃至唱戏说书的活儿,那是非得上四军不可的,也就是捧日军、天武军、龙卫军、神卫军,你要不是出身於上四军,就敢出来接这种俏活儿,那都得挨打。
秦三就是这些说快板的人的介绍人。
但真要说他多有钱,那也是扯淡,都是苦哈哈的,他给人介绍活儿是不拿抽成的,很多时候可能甚至还得搭钱,看著生意做得大,其实也就赚个吆喝,身家有个万八千贯也就到头了,如若不然,真要是什么东京地下世界的大豪,也不会此时像个跟班一样的跟著他了。
“也罢,林憧,你的罪责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救免掉,不止如此,还有秦三爷,我这次来找你们,是打算给你们大好处的,简单点说呢,我和官家已经商议过了,大宋,打算重建场院了,某种程度上,需要你们来替官家管理场院,嗯,你们知道场院是什么么?”
说完,却见那林憧一个没站稳,居然一屁股跌了一跤,而后狼狐的爬起。
秦三也相差不大,虽然没有摔,但眼珠子瞪得溜溜圆,一时也是惊慌不已。
“看样子,你们都知道场院是什么了?”
秦三:“王官人,不是我们知不知道场院是什么,是您,您到底知不知道场院是什么啊?官家又知不知道场院是什么呢?这,这,这太开玩笑了,太开玩笑了啊。”
林懂也连忙点头道:“官人,您这就太是说笑了,无论如何,大宋也不可能重新拥有场院的,
这真的是在动摇国本了,官家他怎么可能同意?
若是当真同意了,一定也是因为他不知这场院的厉害,朝中的相公们又怎么能同意?恢復场院,则我大宋的百年基建,立刻就毁於一旦矣!”
王小仙:“说说看,场院是什么。”
林幢和秦三对视一眼,由秦三率先开口道:“场院,乃是大宋开国以前,起於后唐,盛於前周的军营家属所维持的工坊,原本是负责修军中兵械,筹备军资,以减军需,所用之人皆是军中家卷,以做军俸禄之外的一份收入来补贴家用,
不过发展到了后来,酿酒,制醋,织布,等等副业,场院大多也都是做的,我朝开国以来,因场院腐败极其严重,故而由太祖下了重手整治,最终最终销声匿跡了。”“
王小仙:“是啊,这么好的事儿,你们说怎么就销声匿跡了呢?”
林憧:“官人这就是明知故问了,前周时,场院因为卖酒等生意,已经可以使禁军自给自足了,根本不需要枢密院的拨款,禁军也能自己养活自己,
而且军械,军需,场院也是都有的,那朝廷该要如何控制军队呢?五代期间改朝换代犹如儿戏,不就是因为禁军完全不受朝廷控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