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雁伸手在悬黎身前拦了一把,“这话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说,因为我不赞同也不忍心你做这件事。”
这些日子悬黎如何奔走折腾,他是看在眼里的,悬黎能做到这一步,他又怎能真的袖手旁观,“许伯言的事我不插手,但你目下要去做的这件事交给我,如何?”
萧云雁扬了扬下巴,给了悬黎一个叫她安心的微笑。
“拿捏痴男怨女,谁能比得上群山先生呢?”萧云雁做了个凌空执扇扇风的动作。
悬黎笑着嗔他一眼,继而正色点了头。
也好,她去做只怕会适得其反。
“你去我殿中歇歇吧,瞧你这操劳劲儿比陛下都要日理万机。”
云雁抚掌,绿油油的玉版从天而降,“陪郡主去咱们殿中歇息。”
云雁朝玉版使了个眼色,玉版比了个万事俱备的手势。
而悬黎,直到迈进听花筑的时候,才慢一拍地反应过来,云雁主仆摆了她一道。
庭中潇洒美少年,墨发如瀑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①
极其赏心悦目的夏日景致,只除了这人是姜青野。
她还没做好一日里接连几次面对姜青野的准备。
抬脚便要走,姜青野却如后脑勺长眼睛似的,适时转过头来,淡笑如绽花千树,明眸停驻万星光。
“没想到英王殿下殿中的地气这样好,合欢竟然已经开了。”
姜青野一边朝悬黎走,一边抬手指了指头顶的合欢花,正好露出自己手上的伤口。
裹伤的白布几乎被血染透了。
悬黎没办法当看不见,她紧紧环住自己的手腕,掌心正好压在那几朵红梅上。
她浅浅地平复了呼吸,寒暄一样开口,“小姜将军的伤口崩开了,玉版,取药来重新给将军包扎一下。”
玉版得令疾走如飞,像支冲天的炮仗一样冲进屋里。
姜青野好像把自己一身戾气都倒干净了,现下整个人像一块被抛光的玉,温润澄澈。
悬黎心里叹口气,这副样子比起暴怒狠厉难对付许多,她同那样的姜青野打交道比较有经验,面上却尽量温和客气,“小姜将军手上有伤,怎么没有好好休息。”
姜青野不提自己为悬黎去看望许伯言抓心挠肝,只凝视着悬黎说:“英王殿下好客。”
饶是好脾气修养如悬黎,也忍不住在心底说萧云雁一声多事。
悬黎正想着说些什么与姜青野告辞,姜青野似有所感朝她伸出了手,是那只未曾受伤的手。
悬黎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怔怔地看着他从自己肩头拂了一朵合欢。
“……多谢。”悬黎还以为姜青野故态复萌,她还预备借题发挥,正好与他道别。
“合欢有意,连它都知道应该眷恋谁。”这话可就有些浪荡了。
悬黎才要发作,便听姜青野温声说:“郡主小心脚下。”
这会儿又十足十地像个正人君子。
悬黎只能暂时压下道别的念头,与姜青野一同进正堂。
玉版端了药和细纱布来,悬黎笑得可亲,“玉版,你来帮小姜将军换药。”
玉版脸色一变,麻利地搁下托盘,“郡主可快饶了小人吧,将军的手是要握刀持枪的,小人粗手粗脚地,将军万一有个闪失,奴才岂不成了罪人。”
玉版一叠声地告饶,边告饶边往门边退,这串词说完他也顺当从堂内退了出去。
姜青野垂着眼在桌上摊开手掌,一层一层揭开裹伤的布,牵扯到伤口还会痛呼一声。
他始终半低着头垂着眼,不向悬黎求助也不提叫悬黎去忙。
就这样与悬黎无声对峙较劲。
悬黎又叹了口气,心里劝慰自己上天有好生之德,自己只是心善,无法做到有人为救她她而受伤却不管不顾,绝无其他。
“我来吧。”悬黎在与姜青野隔了一个位置的地方坐下。
姜青野调了药膏,却并没有交给悬黎,而是拿细纱布蘸着一点点涂在悬黎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