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掉了下来,关内再一次跑了起来。
她跑啊跑啊,脚踩在湿软的沙地上,溅起水花,在她入湾的那一瞬,她看到了姐姐。
是因为她食言了,不能一起去看蓝色的海,所以姐姐来找她了?
可那张布满忧愁的脸在看到她时突然露出惊骇的眼神和恐慌的脸色,视线直勾勾望向她的身后。
“容絮,不要——”
紫色的灵光逐渐凝成一道杀气,朝着水湾岸旁矮小的身影飞逝而去。
“关内,你快——”
关内听到姜稚鱼的声音,刚要回头,一道杀气腾腾的紫金灵光直接从她胸口穿堂而过。
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她的身体便失去了平衡,海风在耳边呼啸,眼前的世界瞬间颠倒,天空与水面在视线中交错。
紧接着,便猛地向前一扑栽进水里,冰冷的水像一张巨大的网,瞬间将她包裹。
四肢在水中无力地挣扎,关内的耳边只剩下沉闷的水流声,她的身体不断下沉,周围只剩下无尽的蓝色与寂静。
“哥哥,我听你的话,入了湾,可为什么还是好痛啊。。。。。。”
姜稚鱼停下脚步,脱口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她来晚了。
刺骨的寒意从皮肤渗透到骨髓,姜稚鱼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她甚至都未跑出渔村,便看到了这一幕。
眼珠滞重地转动,极度的震惊令姜稚鱼一时做不出面部上的反应。
呆呆的,傻了一样,浑身都是冷汗。
只是很快,姜稚鱼便反应了过来,她跑向浅滩,想要去把关内从水里捞出来。
眉间印记嫣红似血,在白如檐雪的清丽面容上透出几分妖异来,容絮耸耸肩,倒也没拦,面上漾起浅笑,语气柔和温软:“它没死。”
但也快了。
姜稚鱼无暇理他,手臂从关内腋下穿过,小姑娘体重很轻,但或许是因为被吓到了,每一次的拖拽,都让姜稚鱼单薄的肩胛在风里不住打颤,像一张被暴雨击穿的素绢。
湿透的衣裙贴在后背,姜稚鱼抱着关内,将她拖到岸边用于浣洗衣物的平坦大石块上。
关内睁着眼,面容早已失去血色,开口,痛呼轻得像雏鸟哀鸣:“姐姐。。。。。。”
姜稚鱼眼里慢慢有水雾蓄积,她忍着凄哀,眼睛红红的,去抓关内抬起的手:“我在呢,我就在这。”
她身上什么也没有,连用来止血的普通药粉都没有。
怎么办啊。。。。。。
关内对着她笑,一卵双胎,哥哥死了,她也要死了,可在尚未孵化之际“她”就已经死掉了啊,连壳都碎了,不该怕的。
关内张着嘴,喘着气,用另一只手从胸口的衣襟小袋里费力地摸出一颗糖,抖啊抖,递到姜稚鱼眼前,给她看:“姐姐,你看,是糖,我放在了。。。放在了衣服最里面,哥哥给我缝制的小口袋里。。。。。。”
“有两颗,一颗给了哥哥,还有一颗。。。我没舍得吃,我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
姐姐给了她两颗糖,一颗,她给了哥哥,还有一颗,她藏在了胸口。
姜稚鱼控制住自己深吸了一口气,接过那颗糖,将糖纸剥开,送到关内嘴边,轻轻地对小姑娘说:“是甜的,关内尝一尝就知道了。”
关内张开嘴,混着满嘴的血,一点点,慢慢地,把糖嚼碎了。
她闭上眼,知道了,原来糖是甜的。
“关内,关内。。。。。。”
姜稚鱼唤了好几声,关内像是睡着了一样不回应她。
姜稚鱼脑海里一阵恍惚,看着躺在她怀里的小姑娘,眼前一片模糊,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看她那样难过,容絮不以为意,莞尔一笑,姜稚鱼听到那声笑,回首望过去。
他今日穿着凝夜紫渐染雪青的广袖长袍,衣摆内层绣的九朵暗金优昙被风吹动时徐徐绽放,花蕊里浮出的梵文在绽放至盛大时转瞬湮灭成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