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编钟的余音在郢都王宫内袅袅不绝,楚王负刍半倚在龙榻上,指尖随着《九歌》的节奏轻轻敲击着扶手。
他闭着眼睛,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世间纷扰都与他无关。
王上……
殿门突然被推开,一名侍从几乎是爬着进入大殿,双手高举一份染血的军报,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字句:启禀王上……韩国已亡!!
乐声戛然而止。乐师们惶恐地停下手中的乐器,大殿内瞬间静得能听见烛火跳动的声音。
负刍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狭长的凤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随即又恢复成慵懒的模样。他伸手接过军报,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上面已经干涸的血迹。
嬴政倒也舍得动手。
他低声笑了笑,声音如同丝绸般柔滑,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他将血书随手放入案上的鎏金香炉中,火舌立刻窜起,将那份军报吞噬殆尽。
跪在地上的侍从额头紧贴地面,不敢抬头。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韩王安呢?
负刍漫不经心地问道,目光却紧盯着香炉中跳动的火焰。
被…被押往咸阳了…
负刍轻轻摇了摇头,似叹非叹:昔年七雄,如今连一句哀鸣都来不及留。
他站起身,宽大的玄色王袍拖曳过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踱步至大殿中央悬挂的巨大地图前,手指按在韩地之上,慢慢往楚国北境推移。他的动作优雅而缓慢,却让殿内所有人感到一阵莫名的压迫。
韩地若丧,秦之利刃可直插我腹心。
负刍的声音轻柔得近乎诡异,这把剑啊,削铁如泥。
地图上,秦国已经吞并了韩国全境,如同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猛虎,正对着楚国的咽喉。负刍的手指停在楚北边境,轻轻点了点。
三个月…
他喃喃自语,七雄之一的韩国,竟在三个月内灰飞烟灭。
令尹昭阳上前一步,低声道:王上,更可怕的是…那凰女的预言。
负刍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了月前那场诡异的战役……韩楚联军本已做好充分准备对抗秦军,却因为一个名叫沐曦的女子一句地动之灾、荧惑守心的预言,又用计离间韩楚,十万楚军竟不战自溃。
此女…负刍的嘴角缓缓勾起,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贪婪,她,该是寡人的。
昭阳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王上,单凭楚国…
负刍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寡人自然明白。
他猛地拍案,声音陡然提高:传项燕!!
当夜,大将项燕星夜入宫。
这位楚国最负盛名的将军风尘仆仆,铠甲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
他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臣参见王上。
负刍站在地图前,没有转身,只是伸手指向韩国故地:秦得韩地,已对楚形成夹击之势。若再坐视…
臣请战!!
项燕声音洪亮,眼中燃烧着战意。
负刍却摇了摇头:不,我们这次要…借刀杀人。
项燕疑惑地抬头,只见负刍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诡异笑容:寡人要的不是与秦国正面交锋,而是那个能预知天命的女子……沐曦。
凰女?项燕眉头紧锁,传闻她能窥探天机,预言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