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消息?快说说!”
“咱们陛下,立太子了!”
“哟!这可是大事!太子是哪位王爷?”
“不是王爷,听说是一位刚出生不久的小皇子,叫……叫什么傅卿安!说是生母地位不高,但陛下爱重,直接立为储君了!”
“哎呀,这可是天大的福气!陛下登基这些年,终于立下国本,江山稳固了……”
“可不是嘛,听说要大赦天下,说不定今年赋税也能减免些……”
妇人们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宋昭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立太子……傅卿安……刚出生不久的小皇子……”
这几个词,如同无数根淬了冰的细针,毫无征兆地、密密麻麻地刺入了他的心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哐当——”
手中那只用了许久、边缘有些毛糙的木制小瓢,从他骤然失力的指间滑落,砸在河岸边湿润的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瓢里的河水泼溅出来,浸湿了他的裤脚和布鞋,冰凉的触感却远不及他心中那片瞬间席卷而来的、灭顶的寒意。
他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春日的阳光明明那样和煦,他却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蜂在盘旋,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他一直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傅御宸是帝王,绵延子嗣、稳固国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从他得知影贵人有孕的那一刻起,他就应该明白,从他选择离开的那一刻起,他就应该彻底放下。
他以为自己做到了。这大半年来,他努力生活,学着忘记,用汗水麻痹思绪,用乡邻的温暖填补内心的空洞。
他以为自己已经将那个人,那段过去,深埋在了心底某个不会再触碰的角落。
可直到此刻,这猝不及防的消息如同最锋利的犁铧,狠狠犁过他那片看似已经平静的心田,将那些深埋的、未曾真正愈合的伤口,连血带肉地重新翻刨了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原来……他从未放下。
那密密麻麻的疼痛,并非源于嫉妒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也并非源于对影贵人的怨恨。
那是一种更深沉的、更绝望的痛楚——是一种被彻底宣告出局的痛,是一种他与傅御宸之间那点可怜的联系被彻底斩断的痛,是一种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爱恨、所有的过往,在那个新生的、代表着国家未来的“太子”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如此不值一提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