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试图去碰触他,只是就着这个姿势,依旧保持着贴近的距离,确保自己的体温能传递过去。
他在黑暗中无声地扬起了嘴角,那笑容里,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带着如释重负的疲惫,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满足。
他的月亮,终于不再是冰冷地反射着外界的光,其内部,终于重新开始孕育属于自己的、微弱却真实的热度了。
傅御宸闭上眼睛,感受着身旁之人清浅却不再全然死寂的呼吸,心中被一种巨大的、充满希望的情绪填满。
没关系,昭昭。
你可以生气,可以赌气,可以有任何情绪。
只要你别再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
柳初新
他就在这混合着秋夜微凉与内心滚烫的复杂情绪中,带着数月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放松的、充满希望的微笑,沉沉睡去。
而背对着他的宋昭,在确认身后之人不再有动静后,那紧闭的眼睫,却几不可察地,轻轻颤动了几下。
宋昭那点微小的脾气,竟意外地执拗,持续到了第二天清晨。
当傅御宸如同往日一般,拿起那件暖和的衣袍,想亲手为他穿上时,宋昭却猛地偏过头,甚至将手臂缩回了身后,用沉默而抗拒的背影对着他。
傅御宸的手顿在半空,眸色微沉,但想到昨夜那难得的“生气”,他终究是压下了那点不悦,将衣袍递给一旁垂手侍立的宫人。
宫人战战兢兢地上前,小心翼翼地服侍宋昭穿衣,整个过程,宋昭都紧抿着唇,一眼都不看傅御宸。
早膳和汤药也是如此。傅御宸递过去的勺子,宋昭看都不看,只是固执地低着头。傅御宸无法,只得将碗勺递给侍立在侧、额头已经开始冒汗的冯保。
冯保心里叫苦不迭,硬着头皮,顶着身后陛下那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几乎是屏着呼吸,才一勺一勺地将那碗药给宋昭喂了下去。
好不容易喂完,冯保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寝殿,站在殿外冰冷的廊下,才敢掏出帕子擦拭满头的冷汗,内心哀叹:“这二位祖宗闹别扭,何苦来哉为难咱家这当奴才的……这都快入冬了,竟逼出一身汗来……”
殿内,傅御宸挥手让所有宫人退下,他坐到依旧不肯看他的宋昭身边,伸出手,想去握他放在膝上、微微蜷起的手。
“还在生气?”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试探。
宋昭手指一缩,迅速地将手抽走,藏到了身后。
傅御宸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沉默一瞬,又不厌其烦地,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耐心,再次伸手,强硬却并不弄疼他地,将那只微凉的手重新捞回自己的掌心,紧紧握住。
“今天天气尚可,还要去看元宝吗?”他换了个话题,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宋昭再次用力,将手抽了出来,这次甚至将两只手都藏到了身后,明确地表达了拒绝。
傅御宸看着他这副难得显露的、带着孩子气的倔强模样,心头那股因被拒绝而升起的不快,奇异地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取代——他的昭昭,真的在和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