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小八受不了的是,这个冬天竟有人家为了一点活命的银钱,哭着卖儿女为奴。
那几天,小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后来,梁靖特意在城南租下一处简陋民居,带着小八亲身体验市井生活。
房子捡漏,可他们房子里仍旧用的是最好的炭火。
小八看着那些炭火时常走神。
梁靖告诉他,天下很大,哪怕是在京城都有这样穷困的人,更何况其他地方。
小八沉默着,书中轻描淡写的“民生多艰”四个字,陡然化作沉甸甸的现实压在他心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梁靖看他很沮丧,便揉了揉他的脑袋说,没关系,皇帝已经在努力让这个世道变得更好,相信小八也一样。
他们隔壁住着个在药铺当学徒的年轻人,姓甚名谁无人知晓,只知他早年丧父,独自照料着久病卧床的母亲。
梁靖第一次喉咙不适时,便让小八敲响了隔壁的房门,让他去找那个学徒拿点药。
小八很听话的去敲了房门。
许久,一个衣着单薄、面容清瘦、神色戒备的年轻人探出身。他的目光落在小八精致却不显奢华的衣袍上,微微一愣,随即皱起眉头,眼神复杂难辨。
小八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仍礼貌地说明了来意。
年轻人看了他许久,最后自嘲般地笑了笑,一言不发,回房给他拿了点润喉丸。
有那么一段日子,梁靖喉咙隔不几天就上火,加上隔壁的年轻人很面善,小八便成了那扇破旧木门前的常客。
不过那年轻人一直很沉默,总共也没和小八说过几句话。
直到小八该回宫了,知道自己是最后一次前来,小八忍不住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沉默了,他道:“阿喻。”
小八歪了歪头疑惑道:“阿喻?”
年轻人笑了下,神色古怪,他淡淡道:“我没有姓,就叫阿喻。”
小八离开时,这名换做阿喻的年轻人一直站在门边望着他的背影。倘若小八回头,定会看见他眼中翻涌复杂至极的情绪。
这天过后,萧宴宁亲自来梁府接小八回宫。
回宫的路上,小八咬了咬牙问道:“皇兄,阿喻……阿喻他以前是不是姓萧?”
萧宴宁嗯了声,淡淡道:“他叫萧喻,是康王之子。按辈分,本该唤你一声小皇叔。康王获罪被贬为庶民后,子孙后代也褫夺宗籍,不得再姓萧。所以,他现在是无姓之人。”
说罢这话,萧宴宁看着小八目光沉静却极具压迫感:“小八,有些事,皇兄哪怕是皇帝也无能为力。你若说话做事不够小心,被人拿住把柄,今日之萧喻,便是你的明日之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