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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宽敞的街道被临时钉上了数十根粗壮的木桩，其上拴着密密麻麻的铁链，链头死死锁在人的脖颈或手腕上。

被锁住的男女老少，一个个衣衫褴褛，身上沾满了泥土与不明污渍。他们的脸上只剩一片死寂的麻木，唯有被皮鞭抽打的时候，才会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微弱的哭喊，立即又蜷缩一团不敢再动。

那些看着身强力壮的男人，则被塞进了简陋的木笼里。笼子缝隙窄得连转身都难，几个男人挤在一起，只能佝偻着身子，连牲畜都不如，眼神里满是绝望。

显然，这是人牙子为了防止他们反抗想出的狠招。

“啪！”一记清脆的鞭响炸开，一个身材肥胖的人牙子正挥舞着皮鞭，狠狠抽向角落里缩着的少年。

那少年不过十二三岁，单薄的身子被抽得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身上立刻多了几道触目心惊的血痕。

人牙子却还不依不饶，嘴里骂骂咧咧：“给老子精神点！明天要是丹司的大人们瞧不上你们，老子就把你们全扔去黑煤窑做苦力，累死你们这群贱骨头！”

哭喊声、叫骂声混在一起，将华夏王朝封建制度的糟粕赤裸裸地摔在眼前。桑非晚皱紧眉，口腔里还残留着桂花的甜香味，但眼前的景象却令人作呕。

“这位小姐，看看？我这儿的奴仆绝对是市场里最好的！”见桑非晚驻足，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人牙子立刻收起皮鞭，脸上瞬间堆起谄媚的笑容，快步凑了上来。

他满脸横肉挤得眼睛只剩一条缝，说话时脸颊的肥肉跟着一抖一抖，身上的汗臭味混着劣质香料的味道扑面而来，透着股令人作呕的油腻。

人牙子显然是见她穿着巧造局的制服，气度不凡，认定了能从她这里做笔大生意。

桑非晚正想摆手拒绝，目光扫过从地上爬起来的少年，突然一顿。

她眯了眯眼，瞬间想了起来，刚才被人牙子抽翻在地的单薄少年，正是之前在东城门外卖花，又卖给她万年玄铁的小男孩，周玄石。

周玄石努力用单薄的身躯护着身边的一老一小。

小的是个清秀的小女孩，梳着两条枯黄的小辫子，看着七八岁，吓得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脑袋埋得低低的。

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咳嗽声断断续续，每咳一声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显然身体就要支持不住。

尽管桑非晚换了巧造局的机关师制服，周玄石还是一下子认出了她。

他先是愣了愣，随即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不顾脚上铁链的拖拽，努力地往前挪了挪，声音带着颤抖与希冀：“……好心小姐！您是之前买我花的好心小姐！”

尽管脚上的铁链磨得脚踝通红，周玄石还是努力地靠了过来，声音带着希冀，“您是之前买我花和石头的好心小姐！”

“你怎么会在这儿？”桑非晚快步走过去，满心疑惑。

上次收购万年玄铁，她给的钱足够寻常人家过一辈子，按说他绝不应该沦落到被人牙子拴在这里发卖的地步。

周玄石的脸瞬间涨红，是气的，“就是这卑鄙的人牙子害的！”

他死死咬着下唇，指着旁边的肥胖人牙子，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我带妹妹和奶奶来城里找落脚处，他见我是流民，又不小心露了钱，就谎称自己是租房老板，把我们骗到他的住处。然后就抢了我的钱，还报官诬陷是我入室盗窃的小偷！他还买通了守卫，直接把我们卖到了这儿！”

他的眼神里满是恨意，死死瞪着那肥胖人牙子，“他还威胁我，再过两天要是没人买，就把妹妹和奶奶送去丹司做药引！”

“药引？”桑非晚心头一沉。

“就是抽人血！”周玄石的声音带着害怕，“我听见他们偷偷说，丹司一直在收活人去抽血炼药，他们仗着有丹司撑腰，这阵子已经掳了好多流民了！奶奶年纪大，妹妹身子弱，要是真被送去……”

“小畜生别乱嚼舌根！”肥胖的人牙子脸色一狠，厉声打断了周玄石的话。

他转头对着桑非晚挤出假笑，“这位小姐，您别信他！他就是个流民小偷，满嘴谎话！”

桑非晚却看得清楚，这人牙子的眼底闪过一丝凶戾，要是她敢有异动，肯定就会被人市的守卫包围。

她听完周玄石的话，大致理清了头绪，心中涌上愧疚。是她之前欠考虑，忘了流民没有良民身份，揣着钱反而成了祸事。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不远处站着的守卫，甲胄武器都是上好。她悄悄丢出一个【洞察之眼】。

【丹司精英守卫，等级80，擅长近战与封锁，隶属于虚明城丹司管辖。】

果然这人市背后是丹司罩着的。巧造局和丹司向来是死对头，明争暗斗从未停过，而她现在顶着巧造局少司造的身份，一旦在这里闹起来，丹司肯定会借题发挥，她肯定会失去解救周玄石祖孙三人的机会，说不好还会引起雄霸天下的注意。

只能趁着这个人牙子不知其中要害，利用其贪财的个性，直接将三人买下！

周玄石以为桑非晚在犹豫，立刻扑通跪下来，“小姐，求您救救我们！”

他身后的妹妹和奶奶也跟着跪下，“我们愿意跟着您，做牛做马都行！”

桑非晚转头看向肥胖人牙子：“这三个人，多少钱？”

肥胖人牙子眼珠一转，刚想狮子大开口，桑非晚先一步开口，语气淡淡：“给个实价。我想城主大人不会允许一个黄级机关师、高级超度者在虚明城被人欺诈吧？”

这话戳中了人牙子的软肋，他尴尬地赔笑：“小姐说笑了！价钱绝对公道！这三个总共三百金钞！”

“你撒谎！”周玄石气得发抖，“刚才有人问，你明明说只要一百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