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我的倒影逐渐模糊、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里像一片冻结的湖面,冰封着再也无法醒来的梦。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如同秋风中最后一片不甘坠落的树叶。然后,静止了。
鲜红的血,忽然从她的嘴角溢了出来,仿佛她体内有什么精致而易碎的红色颜料盒被轻轻打碎了,那抹艳色沿着她完美的下颌线条,向下滑动。
第一滴血珠,终于坠落在她黑色皮衣的领口,瞬间晕开一小团暗沉的痕迹,像一朵开在深夜沼泽里、无人知晓的暗红玫瑰。
细细的血线,如同精巧的红丝,从她挺翘的鼻中蜿蜒而出。
那血线沿着人中优美的凹槽,滑向嘴唇,与嘴角的血汇合,像一颗哀艳晃动的红宝石。
这本该是恐怖而狼狈的景象。
可在方若仙身上,在这一刻,却呈现出一种残酷到极致的唯美。
那鲜红的血,与她玉白的肌肤、失去神采却依旧美丽的空洞眼眸,形成了一种惊心动魄的凄丽。
她像一尊被野蛮打碎的神像,即便残破,即便染血,依旧美得令人心颤,美得令人绝望。
她的身体开始失去支撑。
缓慢地倾斜,像一棵根系已经腐朽的花树。
她穿着皮靴的脚,微微向后退了半步,鞋底与粗糙的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那声音在我被冲击得近乎失聪的耳中,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她被皮衣勾勒得盈盈一握的腰肢,先是僵硬地挺直了一下,仿佛在做无意识的挣扎。
然后,那挺直的线条柔软下来,以一种残酷的优雅弧度,向后弯折了。
她的手臂松开了我的胳膊——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在遭受攻击的瞬间,她依然本能地抓紧了我。
她的手,这只纤细美丽的手无力地松开了,指尖从我臂膀的皮衣上滑落,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拂过。
她黑色的马尾,随着后仰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饱满而绝望的弧线。发丝散开几缕,黏在她染血的唇角。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没有惨叫,没有惊呼,只有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和血液滴落时几乎听不见的“嗒”的一声。
“方……若仙……?”
我的声音干涩嘶哑得不像人声,像是从破裂的风箱里挤出来的。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发出了声音。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都被眼前正在凋零的绝美身影碾得粉碎。
直到她快要倒地,我才终于从这无比凄美的残酷中,抢回了一丝身体的控制权。
我的手臂穿过她腋下,环住她已然柔软无力的腰肢,左手托向她的背脊和肩颈。
在接触到她身体的瞬间,我下意识调整了角度和力道——不能太用力,会弄疼她。
她落在我臂弯里的重量,轻得超乎想象,轻得……不真实。
仿佛我接住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空心人偶,又像是一阵即将消散的青烟。
我手臂一沉,稳稳将她揽入怀中,因为前冲的惯性,我们两人旋转了半圈,好像我正揽着她的腰肢,跳一支优雅的华尔兹圆舞。
她靠在我怀里,头无力地后仰,脖颈优雅,马尾垂落。
这么近的距离,我能看清她脸上每一处细节。
她细腻的肌肤几乎透明,能看到皮下极淡的细微血管。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小扇子般的阴影,然而那阴影凝固了,再也不会颤动了。
她的眉毛细长而精致,微微蹙着,仿佛还在对我娇嗔。
血还在流。
那红色衬得她肌肤愈发苍白。
耳朵里渗出的血,在她耳后的发际线流出一道蜿蜒的红痕,慢慢流到了我的臂弯,像是在我们之间连上一条阴阳永隔的红线。
我颤抖着,抬起手,伸向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