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按上她的唇角,想要替她抹去那抹鲜红。指腹传来的触感,是她肌肤逐渐失去生机的微凉弹性。
血被我抹开一些,在她苍白的嘴唇上留下一道更宽、更淡的红痕,像是为她涂上了鲜艳的唇彩,让她忽然有了一丝凄美的生气。
可是我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新的血珠,又从她嘴里鼻子里渗出来,缓慢而执着。
方若仙!停下来!求求你!至少这一次,不要这么任性……好吗?
我的动作一点点僵住了。手指停留在她脸颊,感受着那里的温度不可挽回地流逝。
我的视线僵硬地落在她的胸口。
那身紧身的黑色皮衣,勾勒出她胸线的弧度,完美,饱满,挺翘,她后仰的姿势,更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停滞的美。
可是……那里太安静了。
没有起伏。
一丝一毫的起伏都没有。
皮衣光滑的表面,像黑色的静湖,不起半点涟漪。
我猛地想起什么,颤抖着手,摸索着探了过去。
按在了她左胸的位置。
我的手能感受到皮衣下身体的温热,能感受到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触感。
就在一个小时前,我还在车里因为不敢多看而心猿意马。
可是……我却恐惧地猛缩回了手。
没有。
什么都没有。
那片温暖之下,是一片死寂。
我的手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连带我的整个手臂,我的肩膀,我的全身,都开始无法抑制地战栗。
一股冰冷的麻木感从心脏的位置向四肢百骸蔓延,所过之处,带走所有的温度,只留下空荡荡的刺骨寒意。
我缓缓地抬起头,再次看向她的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模糊了起来,像是隔着一层沾着水汽的玻璃。
不久前,她还对着我巧笑嫣然,还会因为我的调侃而羞恼脸红,还会得意地扬起下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瞪我,娇滴滴地说“楚弈你找打”。
她明明应该鲜活地存在在我的世界里,带着她特有的香气、温度、声音和表情。
可是现在,她在我怀里,那么安静,像个睡着了的小公主。美得惊心动魄,却再也不会醒来。
“方……若仙……”
我又唤了一声,声音像是濒临死亡时野兽的呜咽。
没有回应。
只有那只冰冷兽瞳无声的凝视。那兽瞳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冰冷,漠然,带着高高在上的、神祇般的残忍。
它夺走了她。
就这么简单,这么随意,这么……轻而易举地,从我身边夺走了她。
像顽童随手摘下一朵路边最美的花,碾碎,丢弃。
而我,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没来得及挡在她身前,没来得及喊出一句“小心”。
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她在我面前,以一种残酷而唯美的方式,凋零,死去。
世界,在我眼前,无声地崩裂了。
耳中尖锐的嗡鸣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寂静,就像我怀里的美人一样,无比纯粹的寂静。
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和细节,褪成单调的灰白。
只有我怀中的方若仙,她的脸,她的血,她黑色的皮衣,还保持着鲜艳到刺目的色彩,竟成为这灰白世界里唯一鲜活的颜色。
胸腔,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仿佛有一只手在里面狠狠撕扯。然而,那绞痛迅速被一种空洞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