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皱眉,笑得时候会更好看。”最终,他这样说。
江黎唯独能听进去这种话,他微微瞪大眼睛:“真的?”
“嗯,真的。”
江黎对自己的脸满意得不行,他有些自得地笑出了声:“也是,如果不是这张脸,杀祁东还要更麻烦些。”
“……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是当初,江黎随着年岁的成长,这张本就惊艳的面容变得愈发明丽,身段也漂亮,薄肌、窄腰、长腿,逐渐长开了之后,越来越多下流的视线流连在他的脸上、身上。
杀手,在祁东残忍手段训练下的杀手,基本都没什么人性,更别提道德品质,下城区野蛮的民风中,恶念是粗鲁的、是明晃晃暴露在外头的。
只不过碍于江黎当时是祁东的所谓“养子”、杀手组织的接班人,没人敢明面上对他下手,但暗地里的谋害却从未少过。
为了活着,江黎善于伪装自己,他靠着察言观色和披在脸上的虚伪假笑,在算计和反算计,背叛和反背叛中,倚仗过硬的身手,逐渐打通了宣子愉武器供给那条路,又暗中与恨死了他亲生父亲的红毛做交易,承诺用一个长乐坊,换取和枯云搭上线的机会。
彼时的渊,几乎要被祁东彻底吞并掌控,在下城区建立土皇帝的乐园一般。
祁东手下的人太多了,江黎要杀祁东,但他不能保证,自己在杀死祁东后能够全身而退。
他不是要同归于尽的疯子,祁东不配拉他一起死,江黎答应过江枳,要活着。
他找到了枯云,枯云有这个能力扳倒祁东的势力,只是缺少一把捅向祁东心脏的刀。
江黎答应他成为这把刀。
十八岁的江黎,揣着从宣子愉那里得来的,用从Ether实验室中流通出的一份特殊材料做成的匕首,这把匕首材料特殊,不是金属,不会被武器检测装置测出,而身为养子,面见祁东时,自然会免去搜身的步骤。
他如蛰伏的银狐,等待机会。
而这机会来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
祁东这个荤素不忌的衣冠禽兽,在某次江黎帮他处理掉一个叛徒时,随着弯腰的动作,从江黎掖在腰间的薄薄一层的衬衫中,看到了一截劲瘦的腰线。
那时江黎正维持恭恭敬敬的姿态,将人头递给祁东,忽然就听见对方意味不明的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
已经成年了啊。
江黎听得懂祁东的语气,他常年流连在灰败的街巷,他见过很多恶心的场面,自然知道,祁东看着他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但江黎什么都没说,坦然地接过祁东递过来的,下了药的酒,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虽然他脑中还有许多弄死祁东的方法,但这一种,最省事,也最快。
随着酒精的挥发,江黎能感受到,体内沸腾的血液,面上灼烧的燥热。只可惜,这些对他,都只会流连于外表的症状,不产生真正的影响。
江黎无数次感谢他的基因,感谢命运的馈赠,上天的恩赐,让这份奇迹降临于他身之上。
他装作体力不支的模样,跪坐在地上,抬头看见祁东满意的神情,故意垂下眼睫,低眉顺目,强压着心中的恶意,让祁东将屋里的人都赶出去。
祁东大笑一声,应该是对他的识趣很满意,在祁东自以为万事大全,背过身体脱衣服时,江黎暗中给枯云发出了行动的信号。
而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从腰间抽出匕首,背在身后,在祁东接近的那一瞬间,忽然,在温驯的潮红面容上,江黎勾出一抹疯狂的笑容。
手起刀落,江黎浑身的肌肉绷紧到极致,额角青筋暴起,他狠狠地将匕首扎进了祁东的心脏。
噗嗤——
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
和十三岁那年一样,他手中的匕首捅穿了身前人的胸膛。
和十三岁那年不一样,他不是被迫的,这次的江黎,主动杀死了压在肩上最沉重的大山。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江黎满眼恶意地盯着祁东,他看见祁东缓缓向后倒在地上,渐渐没了生气,江黎没什么感触,淡淡站起身,看到了祁东到死也没合拢的眼中,残留的震惊又不可置信的情绪。
那眼神好像是在说——你怎么会还有力气?!我明明看着你喝下去带药的酒的!
等到枯云带着人解决掉祁东的势力,赶到时,屋内只剩下祁东一具冰冷的尸体。
江黎坐在窗户上,叼着一根烟,吹风,烟雾被揉碎在狂乱的风里,回眸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眼尾虽还带着药效晕出的潮红,但却叫任何人都生不出旖旎的心思,此刻的江黎,就像是从地域中爬出来的恶鬼,满身鲜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