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有任何心结,我亲手杀的人,亲手赋予我自己自由,有多爽,宝贝你能体会到吗?”
江黎随手摘了帽子,他头发长得很快,短短两个月,刚及锁骨的半长发,就已经到了长发的程度,摘下帽子后,长发在意气风发地散落在肩头,肆意张扬。
江黎正在解气地磨牙尖,忽然一时不察,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许暮忽然抱紧了他,江黎眨眨眼,没把人推开。
“累吗?”许暮的声音在耳边低沉响起。
“什么?”
“这么多年,拼尽全力活着,累吗?”
江黎忽然沉默了。
累吗?
他也不知道。
毕竟三岁后,在黑街开始流浪,他就从没睡过一个安稳的囫囵觉,等被祁东带去下城区,他就更别想休息了,但凡暴露出一丁点的脆弱,就会被周围虎视眈眈的同伴迫害。
江黎从没尝过舒心的滋味,没有对比,又哪知道累是一种什么感受?
沉默半响,江黎轻轻合拢眼皮,任由自己陷在安心的温暖之中。
“……忘了。”江黎轻声说,“无所谓。”
像他这种恶人,杀了那么多人,总得时刻提防着仇家找上门来,哪配得上休息,睡觉都得保留着对外界的感知,从不敢陷入深眠。
许暮却好像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一般,将他拥在怀中,半分也不放松,许暮的声音平缓却有力,如同静水深流。
“江黎,你很厉害。”
“嗯?”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你依旧是你,没有误入歧途,反而纯净、细腻、善良。”
江黎哑然失笑:“不是,哥们,你是不是对我的滤镜太重了些?我杀了你们钦天监多少人,都一条道儿走到黑了,就这还没入歧途呢?”
“你没有。”许暮声音坚定。
“哦?我倒是不知道,正直的大钦查官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许暮说:“其实那天,我带着队员去找DAWN酒馆找你帮忙,你故意刁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江黎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许暮慢慢说:“你那时候单独带我上二楼,让我取悦你,只有这样,你才会答应帮我,做钦查队的向导,帮我们在黑街寻找那些失踪的孩子的线索。”
“哦~就是这事儿啊,我不过是看在你让我玩得开心的份上,又刚好闲得无聊,勉为其难帮帮忙罢了,你看出什么来了?”
“其实就算我没顺从你的心意,你也会帮我们的,对吧?”虽然是疑问句,但许暮的声音却是平静的陈述语调。
江黎默了默:“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受害者是孩子。”许暮笃定地说,“江黎,你可能对自己残忍,但你绝对不会放弃救下任何一个孩子,哪怕这个孩子是仇人之子,你厌恶钦天监,但你又知道,孩子何其无辜。”
这正是江黎的心结。
那个捏着他双手赋予自己死亡的孩子,那呢喃呐呐的对不起。
江黎身子一僵,倏忽抬眼,心思被彻底戳破,江黎猛地推开许暮的拥抱,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刚听你讲完幼时的故事,我才明白。”许暮说完后,用略有些控诉的眼神看向江黎,“你刁难我的时候,你就是纯坏,你说的那些威胁的话全都是假的,你就是想玩我。但无论我后面做什么,你都会和我们一起行动。”
江黎:“…………”
坏了,他怎么挖坑给自己跳。
江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烦死了,许暮的思维怎么这么敏锐。
“所以,江黎,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只是,下次可不可以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江黎没说话,他用坚硬的外壳抵御威胁,用尖刺刺伤敌人也刺伤自己,所以别人怕他、对他敬而远之,首席杀手厄火的赫赫凶名泛滥。
然而当内心潜藏着的隐秘的柔软忽然被拨开时,江黎忽然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