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有个人轻轻地抬起了他的手腕……是何澄,他似乎是打算把那条发带系在他的手上。
景鸿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指尖传来的温度,温暖到近乎要将人灼伤。
躁动。
身体里像是有一只蚂蚁部队在进军,视他的意志力为蜜糖,将它一点点瓦解成碎块,然后慢慢搬离他的控制区。
景鸿有那么一瞬间很想一把抓住他的手,想把自己的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里,想象着它们会像树根一样生长,死死扎进对方的皮肤里……
在本能与理智的激烈交战中,他选择用尽最后一丁点意志力,将自己的手指深深扎进了地面。
所以他是疯了?疯了?还是疯了?
就在这个念头出现的下一秒钟,游戏系统响起了语音提示。
【请注意:您使用“情感复苏剂”的后遗症为“渴肤症”!】
景鸿听说过这种病。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胃缩了起来,像是被人猛地踹了一脚。
他感到恶心。
明明他已经“亲手”挖掉了自己的眼睛,命运却还要逼着他注视自己的心,注视自己的欲望。
逼着他承认自己最害怕的东西也恰恰是自己最渴望的东西。
他就像一只不小心从房顶掉进了烟囱里的猫,被牢牢地卡在里面,不上不下,却又不死不灭。
猫只好把烟囱当成了自己的家,竟然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猫生。
直到有一天,这栋房子换了个盘靓条顺又活力四射的新主人,他对这个老旧的烟囱极为不满,第二天就扛着铲子亲自上阵。
铁铲落下,禁锢着猫的囚笼和猫预期中的余生一同灰飞烟灭,成了一地碎渣。
猫重归自由的瞬间就炸了毛,它弓起了身子,巴不得和面前这人立刻来上一场灭绝天地的人猫大战。
结果这人既没发出尖叫,也没冲它挥舞起铲子,反而慢慢蹲下了身子,问它:
“小猫咪,你想留下来吗?你喜欢的话,这儿以后就是你家了。”
倘若它是一只笨猫,就可以无所顾忌地一爪子挠上去。
可偏偏这还是一只听得懂人话的猫。
……!
景鸿第一次试着解剖自己的心,他编了个可笑的小故事,试着用自己对自己的质问取代命运对他的严刑拷打。
然而他才刚刚借此夺回一点失陷的意志,忽然感到手一酸,肩膀一沉——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他条件反射般地抽开了攥着自己肩膀的那只手,砸在肩头的重物便顺着他的胸口慢慢滑下,最后停在了他盘坐着的大腿上。
原本快要被他埋进地里的那只手也霎时间破土而出,一下子落在了那东西上面。
这是一个人的身体。
何澄?
“你……怎么回事?”
景鸿觉得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人给用力掐住了,好不容易才挤出来了这句话。
没有回应。
……发生什么了?他怎么了?
手指彻底失了控,微微颤抖的指尖将光滑的发丝一缕一缕拨开,擦过耳垂一路向下,终于探到了直挺的鼻梁,他继续摸索下去,直至感受到湿热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