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天光还压在夜色里没醒透。
苏启明扶着钟不晚踉跄着回别墅,两人狼狈得不成样子。衣服上沾着草屑,好几个地方被划开大口子,血渍顺着布料纹路一点点往外渗。
“先处理伤口。”苏启明把钟不晚按在沙发上,转身熟门熟路地翻出医疗箱。
钟不晚靠在沙发里,闭着眼由着他折腾,脸色白得像张纸。碘伏擦过伤口的瞬间,他眼睫毛轻轻颤了颤,没吭一声。
“那些人。”苏启明手上动作没停,声音压得很低,“是冲着资料来的?”
“嗯。”钟不晚睁开眼,眼底的疲惫浓得化不开,“王振业死了,事情可没跟着了结。他手里的研究早被人盯上,现在早成了明码标价的生意。”
“李书航可能不是他杀的。”苏启明的声音沉了沉。
“恐怕是。”钟不晚侧头望向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一抹极淡的鱼肚白,“那小子的数学模型,我没看错的话,核心算法能用到金融高频交易预测上。搁当年是顶尖的东西,放到现在照样值钱。”
苏启明手上的动作顿住。
二十多年了,居然还有人盯着一个死去的学生不放。他脑子里闪过李书航坠楼时那双不甘的眼睛。
“我们得帮他。”苏启明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子斩钉截铁的劲儿,“让真相晒晒太阳。”
钟不晚沉默了好一阵子,最后轻轻点了点头,就一个字:“好。”
上午十点,别墅书房。
苏启明把画纸往桌上一摊,闭上眼睛,昨晚在仓库里感知到的画面立刻涌了上来。那个坐在沙发上的陌生男人,脸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可身上的特征却清清楚楚。他深蓝色夹克的左袖口有一道白印,右手虎口上有道疤,看着像是旧伤。
苏启明拿起铅笔,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钟不晚端着杯温水走进来的时候,苏启明已经勾勒出了男人的轮廓。“是他?”钟不晚走近一步,目光落在画纸上。
“应该是。”苏启明皱着眉,笔尖在男人的脸部位置顿了顿,“就是脸怎么也看不清。”
钟不晚盯着画看了半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发出规律的轻响:“袖口的印子……难不成是干建筑的?或者装修工?”他掏出手机对着画拍了张照,发了出去,“我让朋友帮忙查查,说不定能挖出点线索。”
等消息的空档,两人把手头的证据翻出来重新捋了一遍。王怀交出来的李书航手稿,关键算法部分被撕了,好在框架还算完整。那只纸鹤,是苏启明能和李书航执念共情的媒介。还有苏启明凭记忆画出来的人像,以及陈墨那边可能会补充的信息。
“这些还不够。”钟不晚摇了摇头,“顶多能证明李书航的研究有价值,既没法直接坐实他是被谋杀的,更别说锁定凶手了。”
苏启明的目光黏在画里那道虎口疤上:“要是能找到这个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钟不晚的手机就响了。钟不晚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钟不晚看向苏启明:“查到了。虎口有疤、袖口带漆印的男人叫赵刚,以前是王振业项目组的临时工,专门负责维护实验室设备。李书航出事之后一个月,他就辞了职,之后就没了踪迹。”
“能查到他现在在哪儿吗?”苏启明追问。
“我朋友还在查。”钟不晚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疑惑,“不过有个问题。要是真的是他推了李书航,为什么二十多年后突然冒出来?王振业都死了,这事儿按理说早该烂在土里了。”
苏启明心里忽然咯噔一下:“除非李书航的研究还有利用价值,或者,还有其他人知道,想借着我们的手把案子翻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样的猜测。
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这件事,说不定是李书航当年的朋友同学,也可能是看不惯王振业所作所为的知情人。见他们在查,顺势推了一把。说不准昨晚那些袭击者里,就混着自己人在演一场戏。
“事情越来越乱了。”钟不晚揉着太阳穴,语气里带着几分头疼,“我们现在连敌友都分不清。”
“那就用最笨也最直接的法子。”苏启明站起身,眼神亮得很,“找陈墨。他是周倩案的关键人物,保不齐也知道李书航的事。他要是真的心存愧疚,应该会愿意帮我们。”
下午两点,大学城的咖啡厅里。
陈墨来的时候,整个人憔悴得脱了相,跟之前判若两人。他刚坐下,就哑着嗓子开口:“钟老师,苏同学,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们什么?”钟不晚的语气听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