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邀请李纯洁女士走上台来,我有一些话要对她讲。”凌少朝着面前的人海伸出手去,目光中透着坚定。
纯洁红着脸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正在她犹豫的时候,突然被陆晨一把推了出来,她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带着一丝俏皮的仇恨,从牙缝里挤出来四个字——“我谢谢你。”
她拖着长长的裙摆走上台去的时候,大家看了一眼台上的白马王子,又看了一眼款款前来的仙女,一下爆发出来了前所未有的亢奋,掌声呼啸着穿越了人海,她最终来到了他面前。
“啊?”她没反应过来,不太确定接下来局势将被推向哪一步。
凌少一笑,话筒举到嘴边:“一直以来,我对自己未来另一半的认识很迷茫,甚至认为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走进婚姻,我从小认识的婚姻,是利益争夺、是尔虞我诈、是爱情虽无亲情犹在的责任,这种婚姻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我宁可一辈子远离婚姻。很多人都说,我在寻找一个完美女孩,确实如此。但我想要的完美,不是绝对没有恋爱史、脑子里空无一物、每天就只知道描眉画眼喷香水的无脑小白兔。我要的完美女孩,是虽然会迷茫、会退缩、会胆怯,会有很多女孩都有的小毛病,但她从来不会躲在角落里一直逃避问题,她会积极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会直言不讳地表达自己对金钱的喜欢,并独立有序地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得到它。不管她有多少力量,都会在爱的人需要的时候,倾尽全力去保护他。她热爱读书,积极解决问题,不会因为我富可敌国而自卑,也不会因为我空无一物而疏远我。她历经欺辱、尝过人间不如意,但依然秉承初心,依然心底善良。我要的完美女孩,就是这样的——你。”
纯洁听着听着,突然察觉到一丝微妙的不对,她低声靠近他:“你这算不算作弊,后半段话你以前对我讲过,这次拿来用算不算抄袭?”
凌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右腿一退,单膝跪地,变魔术般举起手中的钻戒,含情脉脉地望着这个在任何时候都能莫名抓到他笑点的姑娘——“李纯洁,嫁给我!”
她愣在原地,鼻头一酸,人海中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嫁给他,嫁给他——”
她从他手中夺过话筒:“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胁迫施压式的求婚把戏!”
台下,饱含期待的起哄声,变成了面面相觑的一片死寂。大家大概从没见过有人在被求婚的时候,不但当场拒绝,而且一巴掌呼下来的时候,一个都不放过。
从地心传来一种撕裂的疼痛感一下击中了凌少的膝盖,他惊恐地望着眼前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姑娘,不知道这一切到底该如何收场。
“但恰好因为我乐意,所以你们这就不叫胁迫,也不叫为虎作伥,你们这叫顺应民意。”纯洁看到现场突然变得不对了,赶紧解释说道。
他缓过神来,小心翼翼,将钻戒从她的指尖穿过,固定在她的手指上,她却迟迟没有说“我愿意”。
纯洁突然一把拽起正在跪地求婚的凌少。
“求婚算什么?敢不敢和我拜天地,求婚还能反悔,拜完天地,我和你讲,这就是天地可鉴的事了,永远反悔不了,你敢不敢?”
凌少望着眼前这个倒过头来逼婚的女人,忍俊不禁:“我有什么不敢,要死一起死。”
还沉浸在痛失一个爱人、一个闺密的悲痛中的陆晨,从座位上迷迷糊糊站了起来,要死了,这个李纯洁,狗粮当众撒还不够欢腾,非要亲自喂我一嘴。
她气哼哼地走上去,拿起麦克风仰天长号:“一拜天地!”
纯洁拉着凌少便往前深鞠一躬。
陆晨这时才惊讶地发现,双方父母都不在,这可怎么拜高堂,于是她把麦克风拿得离嘴巴远远的,对纯洁小声商量:“少一拜行不行?双方家长都不在!”
“不行不行,你想办法,少一拜不吉利,少一拜这事就算没成。”纯洁一本正经地拒绝了她,惹得凌少差点笑喷。
陆晨皱了皱眉头:“这可是你们逼我的!”
接着便继续第二号:“二拜陆晨!”
凌少和纯洁一下傻在那儿了,两个人面面相觑,台下一片死寂——拜堂这事还有临时替补高堂一说?
“拜,拜拜拜。”纯洁拽着凌少就对着陆晨一个深鞠躬,那阵仗就像是两条绑在一起的鱼双双往深海里扎了一个猛子。
陆晨得意得差点飘起来,刚才忧伤还没持续到丹田,一口气又给反上来了,她努力憋着心口汹涌而上的大笑欲望,用十分卡壳而怪异的语气,大声喊出了第三个指令:“夫妻对拜!”
凌少与纯洁对着彼此深深鞠了一躬,他低头偷瞄她,发现她也在偷瞄他。
“好,礼成!入洞房吧!”陆晨毫不客气地将这一对冲动的新人推上了风口浪尖上。
“瞎说八道什么,这奖发完了不得回宴会厅把年会办完啊!”纯洁一听陆晨急不可耐地要他俩入洞房,一下害羞了,脸涨红。
“不,奖品发下来,你还是得领回去的。”凌少插了一嘴,俯身就是一个公主抱,将纯洁当众抱起,身后一片“嗷嗷”哗然。
回到各自的房间后,有人恍然大悟,原来有些奖项别人让了自己也拿不走,有人相拥着走进了殿堂,有人站在不远处失神凝望,有人举起酒杯碰撞了另一个人的酒杯,有人蓬松着头发陷落在背叛的深渊……
又在某一天清晨醒来,在一片豆蔻林的上方,巴厘猕猴在跳跃着穿梭,有三扇窗户被推开,他们努力呼吸着丛林中伊始的气息,却不得不撞上了彼此的目光,在时空中,甜蜜、仇恨、背叛交织在一起,岁月的电影如一辆去往俄罗斯的绿皮火车开过,她们看见过彼此盛极一时的光芒,也宽容过彼此丑陋人性里的灰暗,一场倾盆大雨下来,她们只能关上窗,去走上各自截然不同却又命中注定的道路。
渴望相逢的人总会相逢,不能原谅的人,我们习惯把它叫作“一场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