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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产党宣言的理论内容与历史唯物主义的形成121（第1页）

《共产党宣言》的理论内容与历史唯物主义的形成[121]

近年来，一些马克思学家和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得到了许多关于《共产党宣言》产生的前后历史的新资料。其中有新发现的文献资料，新发表的马克思和恩格斯的作品、书信，共产主义者同盟的文件以及新的研究成果。因此，我们对于《共产党宣言》的理论内容和逻辑结构的形成过程的认识实质变得越加明朗和具体了。

《共产党宣言》产生的前史大约有五年之久。

1842年秋至1843年秋，马克思和恩格斯处于由革命民主主义向共产主义的转变阶段。同时，在1843年春夏，唯物主义历史观——科学共产主义的最初理论前提和理论基础——的形成过程也已经开始。1844年2月，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德法年鉴》上发表了一系列共产主义文章。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第一次表述了无产阶级的世界历史作用的思想——未来的科学共产主义理论的第一个基本观点。同年春夏，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第一次试图科学地论证新的共产主义世界观。

科学共产主义理论的重要因素后来在马克思和恩格斯合著的《神圣家族》（1844年9～11月）和恩格斯的《英国工人阶级状况》（1844年9月～1845年3月）两书中得到发展。这两部著作都在1845年出版。

1845年4月初，恩格斯来到布鲁塞尔，马克思向他阐述了当时差不多已经形成了的唯物主义历史观即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概念。因此，1845年春，马克思主义的形成开始进入一个崭新的阶段。正是这个历史唯物主义概念后来成了《共产党宣言》内容的主要核心。也就是在1845年春，马克思和恩格斯决定以批判黑格尔之后的德国哲学的形式共同制定新的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这部著作的第一个思想草图即是后来著名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而这部著作的整个构思则是在晚些时候，即1845年秋至1846年春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实现的。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阐明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相互作用及发展的辩证法，这是作者的主要理论成就。这个辩证法为理解人类社会的全部结构和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整个过程提供了钥匙。它使马克思和恩格斯有可能把唯物主义历史观作为科学共产主义理论的总概念和直接哲学基础去研究，有可能对这个理论作历史上第一次哲学论证或社会学论证。

马克思和恩格斯在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中，发现了无产阶级的共产主义革命必然发生的客观基础，发现了对社会进行历史的必然的共产主义改造的基础。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发展关于物质生产起决定作用的思想的同时，表述了科学共产主义一个最重要的原理——关于对社会进行共产主义改造的两个物质前提的原理。这两个前提是：以大工业发展到足够高的水平为代表的物质生产力的发展和革命阶级——现代大工业无产阶级——的形成。《德意志意识形态》还为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和阶级斗争理论奠定了基础，第一次笼统地表明了无产阶级专政的思想，大体上制定了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完整理论。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实质上提出了共产党人的基本的纲领性要求——生产资料公有化，虽然这公有化的公式直到1850年在马克思的《法兰西阶级斗争》一书中才出现，就像1850年3月在同一著作中出现“无产阶级专政”这一术语一样。

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写作《德意志意识形态》过程中为自己弄清的问题，首次并以更为发展的形式发表在马克思的《哲学的贫困》和《共产党宣言》以前的科学共产主义奠基人的其他著作中，最后才在《共产党宣言》中发表。因此，如果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辩证法是作为生产力和“交往形式”即社会关系的相互关系来表述的话，那么在《哲学的贫困》中马克思则赋予这一论点以更确切的表述，这一表述后来又在《共产党宣言》中出现。

《德意志意识形态》没有立刻出版，马克思后来这样写过：“既然我们已经达到了我们的主要目的——自己弄清问题，我们就情愿让原稿留给老鼠的牙齿去批判了。”[122]恩格斯支持这一想法，他过了多年之后还回忆说：“我们明确了这一点以后，就立即着手工作了。”[123]他们着手为无产阶级的党即共产党的建立准备条件，而在为建立共产党的斗争中，制定有科学根据的党的纲领是科学共产主义奠基人活动的一个重要方向。

《共产党宣言》中一系列具体原理的内容，实际上在马克思、恩格斯的以前的著作中，特别是在像《德意志意识形态》和《哲学的贫困》这样的理论著作中，就已经提出了。下面我们就来作若干对比。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我们可以找到先于《共产党宣言》的基本论点而出现的关于阶级斗争是历史动力的第一次表述：“到现在为止，社会一直是在对立的范围内发展的，在古代是自由民和奴隶之间的对立，中世纪是贵族和农奴之间的对立，近代是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的对立。”[124]这个论点的理论来源于过去圣西门主义者所表达的著名思想。[125]但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这个思想已经获得了纯粹唯物主义的论证，而在《共产党宣言》中则已成了对资产阶级社会进行全面分析的出发点，这一分析以这样一个结论而告终，即对这个社会不可避免地要进行革命改造，改造为一个无阶级的共产主义社会。恩格斯在《共产主义原理》中对哪些劳动阶级存在于产生现代无产阶级的产业革命之前这个问题作出回答的地方，就是《德意志意识形态》和《共产党宣言》的过渡环节。恩格斯回答说：是奴隶、农奴、手工业者帮工、手工工场工人。

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制定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公式，并揭示了社会意识的阶级性——“意识在任何时候都只能是被意识到了的存在，而人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不是意识决定生活，而是生活决定意识。”“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126]等。这些论点都被包含在《共产党宣言》的文本中：“人们的观念、观点和概念，一句话，人们的意识，随着人们的生活条件、人们的社会关系、人们的社会存在的改变而改变……任何一个时代的统治思想始终都不过是统治阶级的思想。”[127]

不难看出，马克思在《哲学的贫困》中对空想主义的历史根源的评述和在《共产党宣言》中对空想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同样评述，有相似的重复现象，甚至还可以找到一系列其他在字句上相同的地方，更不用说在意思上的类似之处了。整体说来可以肯定，《共产党宣言》内容的几乎所有组成部分，都是直接或间接地从马克思、恩格斯的理论观点的先期发展的成果中发展起来的。

现在我们不妨概括地将共产主义者同盟纲领的三个方案的结构和内容比较一下：首先引人注目的是，以问答形式草拟的《共产主义信条草案》、《共产主义原理》的一些条文在一定程度上同《共产党宣言》的有关章节相一致。放下一些细节不管，我们可以用下面的表格对三者的相应关系进行比较：

上表以概括的形式说明了《共产党宣言》的基本结构的形成过程。大体上说来，这三个文件在结构方面都互相吻合，其共同点是：首先都把现实看作是历史发展的产物（《共产党宣言》第一章），然后，把对社会行将到来的改造和共产主义看作社会的最终结果（《共产党宣言》第二章）。原《共产主义信条草案》的各个条文并非都成为《共产主义原理》的组成部分，然而《共产主义原理》的整个基本内容却都被《共产党宣言》这样那样地利用了。

我们先将《共产主义信条草案》和《共产主义原理》作一比较。《共产主义信条草案》的前六个问题被作了根本性的修改：删去了一半或作了重要改变和位置移动（即其内容——部分是照搬——用于别的地方）。问题在于，在这些为数不多的问题中，恩格斯也不得不对正义者同盟领导人的尚未成熟的观点作某些让步。他尽可能地使强加于他的那些表述中的错误和语误变轻一点。但是这类让步在《共产主义信条草案》整个内容中所占的比重并不大，因此，它总体说来已是根据科学共产主义的原理写成的，是完全符合马克思主义的。

在其余部分，这两个文件在结构上都是一致的，所不同的是，在《共产主义原理》中增加了一系列新问题，第5～6、10～14、19～20、24～25条都是新加进去的。其中多数涉及对资产阶级社会的更为详尽的评述。有一条涉及关于无产阶级革命能否在一国发生这个著名的问题。在回答这个问题时，恩格斯发展了马克思首次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表述的论点。第14条和第20条这两个新条文包含了对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论述。最后，在结尾新加的两条是第24个问题：“共产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者有什么区别？”和第25个问题：“共产主义者怎样对待现有的其余各政党？”这两条都涉及后来组成《共产党宣言》的最后两章主题的问题，即第三章“社会主义的和共产主义的文献”和第四章“共产党人对各种反对党派的态度”。

特别有意思的是，上述《共产主义原理》第20个问题——它综合地、全面地描述了共产主义社会本身。经过对这一问题的分析，使我们有可能看到共产主义社会的四个基本特点，以及彻底废除私有制的四个主要结果：

第一，由社会全体成员组成的共同联合体来共同而有计划地利用生产。

第二，把生产发展到能够满足社会全体成员的需要的程度。

第三，全部消灭阶级。

第四，全面发展社会全体成员的能力，其途径是：消灭旧的阶级分工；进行生产教育（即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全面地满足社会每一成员的需要。

这里直接或间接地描述了共产主义社会的各个主要方面：生产和消费、社会关系和社会意识，同时还包括人本身。

最初的《共产主义信条草案》有可能明确了《共产主义原理》中所没有的三个问题的答案，即回答了第9、22、23这三个问题。

在《共产主义原理》中，恩格斯表述了第9个问题“无产者和手工业者有什么区别？”但他并没有对这个问题作出回答。而在《共产主义信条草案》中我们则可找到这个答案，恩格斯对表述完全相同的问题作了详尽的回答。他说，手工业者至多是“暂时的无产者”，一般说来（多数情况是这样发生的），他们是由于竞争而成为无产者的，并“参加无产阶级运动，也就是参加或多或少自觉的共产主义运动”。

在《共产主义原理》中还有两个问题是：

“第22个问题：共产主义组织将怎样对待现有的各民族？——保留原案。”

“第23个问题：共产主义组织将怎样对待现有的各宗教？——保留原案。”

“保留原案”字样，是对当时失传的以往某个纲领草案中已有答案而言的，这一点，我们在以前就已猜测到了。然而现在，当我们找到了《共产主义信条草案》以后，我们才第一次搞清楚，对这两个问题在《共产主义信条草案》中究竟是怎样回答的。下面就是《共产主义信条草案》中表述的这两个问题和答案：

“第21个问题：民族在共产主义制度下还将继续存在吗？——按照公有制原则结合起来的各个民族的民族特点，由于这种结合而必然融合在一起，从而也就自行消失，正如各种不同的等级差别和阶级差别由于废除了它们的基础——私有制——而消失一样。”“第22个问题：共产主义者排斥现有的各个宗教吗？——迄今一切宗教都是某个民族或人民群众的历史发展阶段的表现，而共产主义却是使一切现有宗教成为多余并使之消灭的发展阶段。”

这样，在共产主义社会，各个民族和宗教将归于消灭。可见，消灭私有制将是这一或那一进程的基础。

《共产主义信条草案》第13、15条也是很有意思的。对前一个问题，恩格斯说，共产主义不可能在大机器工业发展之前的以往任何时候出现，“共产主义是关于奴隶、农奴或手工业者不可能实现而只有无产者才可能实现的那种解放的学说”。对第二个问题，即能否一下子就建成共产主义的问题，恩格斯回答说：“我们不想这样做。群众的发展是不能命令的。它受到群众在其中生活的关系发展的制约，因而是逐步实现的。”

如果说，《共产主义原理》的结构是最初《共产主义信条草案》结构的进一步发展，那么《共产主义原理》就其准确性、深刻性和内容的丰富性来说则明显地区别于《共产主义信条草案》。《共产主义原理》在制定正在形成的共产党的理论和纲领方面代表着一个新阶段，并已接近于《共产党宣言》的水平。《共产主义原理》和《共产主义信条草案》就其内容来说主要有以下几点区别：

第一，消除了不科学的观念残余；第二，从本质上展开了对社会进行共产主义改造的必然性的历史论证；第三，发展了无产阶级在建立直接或间接的政治统治之后采取具体革命措施的纲领；第四，对共产主义社会作了全面的、完整的描述；第五，明确了共产党的特点，拟定了共产党的策略。所有这些修改可以归结为一个基本趋向：加强了共产主义理论的科学性，加深了共产党斗争纲领的科学论证。